闻言裴皎然弯了弯唇,“庾怿好歹也是出身颍川庾氏,这样的伎俩太拙劣。至于晋成帝他要做权威不假,但也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让自己的小舅舅死。不过说来也是王允之的手段高超,世人皆知两家有争端。庾怿送酒兴许是想拉拢王家,结果却成了他的催命符。晋成帝听信了王家的一面之词,说‘大舅已乱天下,小舅复欲尔邪’。最后庾家舍庾怿,而庾怿为江州之争背锅。”
“至于袁公台么……他若聪明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史书上王允之密奏何事,无人知晓。就连那犬饮毒酒而毙,也未必是真。导致庾怿死亡的,也不是晋成帝那句话。而王、庾两派的利益冲突,以及晋成帝的狡诈。借王家的手除去了隐患。王、庾两家争权日久,然王家也未讨到任何好处,最终在王允之死后,王家彻底失去江州。
“要不要再去城里转转?”眼见二人已经到门口,李休璟笑问。
“事情闹这么大,我是该出去转转。”裴皎然看了眼李休璟,嘴角噙笑,“毕竟这样偷闲的机会可不多。”
名为偷闲,实际上也是在告诉濠州乃至天下百姓,拆毁淫祀者并不会被神报复。那些享受他们供奉的神,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濠州城依旧热闹,仿佛没人经历过那夜濠州城的动乱。路边随处可见被人敲碎的梓华神像,以及被焚烧后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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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见有马车行过,凑在一块窃窃私语起来。直到裴皎然掀起了帘幔,低语转换为兴奋。
“是裴相公!”
“听说是她一力捣毁淫祀。把那些害人的妖人一并抓了。”
“我就说淫祀不可信吧。什么梓华神,都是些妖言惑众之辈,专骗我们的钱财。这下好了淫祀已除,我等亦可无忧。”
“裴相公此举大善啊。”
车外的议论声传入二人耳中,裴皎然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缓缓饮了口茶。
“淫祀之事,到此已经可以收尾。后续便是继任者所要考虑的。”裴皎然屈指叩着案几,微喟一声,“废除盐院进奉的奏疏,我也一并呈了上去。陛下所想我已经替他完成,这最后一步就看长安那边了。”
“你还是想把手伸进盐院?”李休璟道。
闻问裴皎然没有答话,街景在她眼中变换着。她出任江淮盐铁转运使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掐住宦官的命脉,使其不能再以进奉之名把赋税送入内库,再转到他们囊中。然到了江淮才知,事情没有她想象中容易。世家大族想尽办法阻拦,而她又费尽心思和他们周旋。以最小的代价,换来如今的结果。
世家寒门连同布衣,组所成的构体,皆是这世道缺一不可的存在。而她也是这构体的一部分。尽管摆脱了座主,但是她也不得不去和世家合作,从中谋求利益。每当她有所想,黑暗中总会有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我皆是一体。”
察觉出裴皎然的怔愣,李休璟轻轻地捏捏她的手,道:“你曾说权力之门,一旦开启就永无回头之路。从前我厌恶权力,而你带我重新认识了权力的妙处。你要做的,我能理解。嘉嘉你要做的,我能帮你。”
“我知道你希望我能掌着右神策,同样也不希望我的权力过大。这次回去,无论陛下会何种惩罚予我,我都接受。我也会想法子在能力范围内替金吾卫说话,已确保南衙能够制衡北司。如此也算是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些,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此时有欢笑声入耳,裴皎然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身旁的爱侣。看着他深邃眼中的温柔,默默阖眼。微笑着吐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