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伺候的仆从,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门也被合上。只留下半扇窗户还微敞着,风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眼见裴皎然合上眼,李休璟挽唇。索性直接把人抱起,径直往后堂走。
懒洋洋地掀眼,见路上遇见的仆役都纷纷别首避嫌,裴皎然轻哂。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她回到寝居。
跌落在矮榻中,身下的被褥胡乱堆着。鼻息间是最熟悉不过的相似气味。虽然是相同的香方,但用料不同,多一分或者少一分,年份不相同,摘取的时节不同,都会呈现出不一样的气味来。
就如人一样。虽然在一起待久了,会有相似的地方,可骨子里还是有差别的。
身旁是件散着皂角气息的吴绫汗衫。裴皎然顺手扯过,遮在面上。只露出一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李休璟。
“我昨夜做了个梦。”李休璟温声道。
“我又不会解梦。再说了梦里的事,如何能当真?”裴皎然唇梢扬起,“郎君若不放心,可以去寻人解梦。”
“我梦见你要杀我。”李休璟带着薄茧的手指从她眼角,一路游移到唇畔。
他眼中满是深情。
“嗯。我素来对郎君一片深情,你我又休戚与共。又怎会舍得杀你。”裴皎然作势伸出手去揽李休璟脖颈,反倒被他禁锢在身侧。见一计不成,嗤笑一声,双腿缠在他腰上。
见她有意贴近,李休璟的目光亦在她面上流连。眉眼鬓发、高鼻绛唇、最后挪到了衔着红玛瑙耳坠的耳垂上。
她只戴了一只耳坠,格外惹眼。啄着她耳珠,李休璟低声道:“还有一只呢?为什么不带?”
李休璟含糊不清的声音钻入耳中。裴皎然低笑一声,“不是被你弄脏了么?沾了口涎的东西我才不要。”
“难怪我说怎么没在妆奁里瞧见。”李休璟揽过她脖颈,令她仰首与他亲吻。喘息声一个劲从他喉间溢出,“又扔我的东西,梦里又要杀我。嘉嘉当真是薄情寡义。”
细微的哂笑从喉间翻出,转瞬却又被吞没在紧扣的唇齿中。裴皎然索性阖眼,枕着他肌肉紧绷的手臂。整个身子都软瘫下来,仿佛是沉溺在情天欲海中。
裴皎然闭着眼,任由李休璟在她脖颈上胡作非为。她今日穿着坦领的衫儿,此刻也随意摊开,露出一大片雪色来。
绯桃落在雪色上,如同有人提笔在宣纸上作画,一寸寸轻啄着。他在纸上乐此不疲,力道也掌握的恰到好处。绯桃或深或浅,浓淡相宜。天光一点点偏斜,茜纱帐上的玉带钩不知何时坠落,将二人掩住。
她懒得动弹,他的索取更显乏味且滑稽。
自觉无趣,李休璟离开她颈窝。目光凝在裴皎然阖着眼上,叹道:“我知道那是梦,梦里的事我不会当真的。那耳坠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挑块好料子,给你做对新的。雕个牡丹花如何?”
话音甫落,裴皎然依旧阖眼不语。
见她这模样,李休璟慌了神。将人从床上揽入自己怀中,“嘉嘉?裴清嘉?”
在他急切的呼唤声中,裴皎然慢悠悠睁开眼。眸光冰冷地盯着李休璟。
“倘若有一天我迫于情势要杀你呢?”裴皎然手抚着李休璟脸庞,“你会如何?”
她一双眼此刻柔情退尽,只留下鹰隼般的锐利。仿佛是在看着手到擒来的猎物一般。
“我……”李休璟唇梢扬起,“那么嘉嘉你是希望我引颈受戮,还是希望我奋起反抗呢?”
她狡诈如狐,他亦能狡诈如狼。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要答案,我偏不给。反倒还要把问题抛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