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溱州(三)(1 / 2)

当官日常 十六音 2661 字 3个月前

许宴知同沈玉林和洪辰溪他们其实并未喝多少酒,不过是在饭桌上小酌几杯。走时许宴知要装作喝的大醉,便将手搭在沈玉林肩上,微眯着眼,俨然一副醉迷糊的模样,“小侯爷,别急着回去嘛,再去喝。”

沈玉林做嫌弃又含隐怒状,“许大人若是要喝就一人去喝吧,我与洪大人还要回去早些歇息,明日早早商讨剿匪事宜。”

洪辰溪就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神情寡淡,似是不喜许宴知的做派,站得有些远。

“哎呀不就是个差事,小侯爷何必如此认真?”

沈玉林像是忍耐到了极点,紧抿着唇,眉头皱起,冷笑一声,“许大人你是不用认真,左右你得圣上恩宠,差事办的好不好全凭你一人说了算。”他说着要将许宴知扶上马车,“许大人,我等送你回驿馆,之后若许大人还想去什么地方就自己去吧,我等就不奉陪了。”

沈玉林把她往马车上带,许宴知神色恍惚任由他搀扶,沈玉林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道:“演醉鬼演得不错,但你好歹自己动动腿,不然怎么上马车?”

许宴知轻笑,“哪个醉鬼上马车上得平稳?”

许宴知又推搡着沈玉林,“小侯爷要回自己回吧,我还没喝够呢。”

沈玉林有些不耐烦,“许大人说得轻巧,若我等扔下你,你出了什么事,我等如何负责?”他又朝洪辰溪道:“洪大人,劳你搭把手。”

洪辰溪闻言这才走过去,搀着许宴知的胳膊,他低低道:“人还没走,还在盯着。”

许宴知轻啧一声,推了推洪辰溪,“洪大人你走开,你不同我喝酒,你无趣的很。”

洪辰溪被推开后当真就不再上前搀扶了,对着沈玉林淡道:“许大人不让我扶。”

沈玉林忍无可忍,猛推了一把许宴知,“许大人若是要胡闹,我等就不奉陪了。”

许宴知踩上脚梯,装模作样与沈玉林拉扯,没注意脚下踩上衣袍,整个身子猛地往前倾,正好沈玉林被她一把推开完全来不及拉她一把。

许宴知眼看着脑袋要撞上车架,下意识想用手撑住,转念又想到醉酒之人的动作岂能如此迅速,她打算缓些动作,要撞上又不能撞得太严重。

突然胳膊被人拉住,额头上多了一只手,垫着许宴知的脑袋撞上车架。

沈玉林也连忙上前拉住她另一只胳膊,“许大人莫要再胡闹了,你若出了事,我等当真不好同圣上交代。”

洪辰溪将许宴知的脑袋撑起,许宴知迷迷糊糊的,“洪大人,你摸我额头作甚?”

洪辰溪收回手,又退到一旁去。

许宴知配合着沈玉林的动作终于上了马车,之后沈玉林和洪辰溪才相继上去。

许宴知上了马车就斜靠着,“这盯梢的能盯这么久,他不累我都累了。”

沈玉林笑一声,“还好你醉了不是这个德行,不然我可不乐意同你喝酒。”

洪辰溪轻撩车帘,半晌后才放下,“盯梢的走了。”

许宴知说:“方才多谢你拉我一把。”

沈玉林也道:“方才还把我吓了一跳,我瞧你没有伸手,怕是要硬生生撞上去。”

她耸耸肩,“醉酒之人正是神思恍惚之时,全然不知会有危险,我若不撞上去,前面的不就白演了。”

沈玉林:“我说你啊,当真是对自己太狠了些,这可都是实木,且不说届时额头会肿,这木头上的雕刻也够让你破皮出血的。”

她摆摆手,“我心中有数。”

之后三人回了驿馆。

许宴知拿了药膏去敲了洪辰溪的门。

“进。”

许宴知推门而入。

洪辰溪立于案前,烛火都集中于桌案旁,窗户开着,月光柔柔洒进来,掺杂着明灭闪动的烛光照在他身上,他提着笔却轻蹙眉,似是对下笔有难。

那支笔正是许宴知所送玳瑁羊毫笔。

“洪大人这么晚了还要写什么吗?”

洪辰溪闻言抬头,一怔,“许大人怎么来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药膏,“洪大人帮我垫了一下,手如何了?”

洪辰溪垂眸,“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许宴知摇摇头,走近几步,只问:“手怎么样了?”

走近些有光亮许宴知才能瞧得清楚些,洪辰溪是左利手,提笔的手正是方才帮她垫住额头的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白皙,只是手背上一片乌青显眼,坏了美感。

她将药膏放在桌案上,无意瞥见案上散落书信。

汝有何能?朽木矣。

许宴知一愣,当即抬眸去看他。

洪辰溪神色淡淡,轻有一叹,他将笔放下,“许大人有何不解?”

许宴知直言,“何人以朽木比你?”

洪辰溪:“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许宴知背倚在窗台,静静听着洪辰溪说:“洪某自记事起,就没有对父母的印象,是爷爷将洪某养大。”

“洪某浅薄,终是未能达到爷爷期望。”

许宴知笑了笑,“洪大人妄自菲薄了,世人标准不同,并非不与人同道就是浅薄,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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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总说我性子跳脱不稳重,可饶是我这样的也能相识小侯爷,谢辞他们。这世上之道若干,总有同道之人,洪大人不必自贬。”

洪辰溪一双沉静的眼眸凝着许宴知,她倚在窗台姿态慵懒放松,嘴角噙着浅笑,眸中印着跳动的烛火勾着笑意和认真。她一袭焦月底色银织暗纹封边衣袍,此刻更像是将月光披在身上,连带着发丝都染月色。

许宴知不在朝廷便不爱盘发,自到了溱州总是马尾以冠束发。

洪辰溪勾了勾唇角,显露零星笑意,“许太傅所言有误,你很沉稳。”

许宴知眉头一挑,“这话真应该让我爹亲耳听听。”

他道:“你与谢大人他们关系很好。”

许宴知笑意加深,“谢辞他们皆是灵动之人,与他们相交是件幸事。”

“谢辞看似闲散实则心思细腻,他爱玩闹却公私分明,从未耽误过正事,他最是懂我。李忠明虽思维不及谢辞灵动,大大咧咧却办事稳妥,为人仗义会为他人考虑,正直、稳重、值得人信任。小侯爷心胸大度,为人正直,不拘繁文缛节性格爽朗,肩上担着已故老侯爷的重任,心有山壑只是苦于无人知遇;小侯爷的妹妹安阳郡主也是性格洒脱之人,遇事冷静,心有思量,眼界开阔并非是困于闺阁的女子,她身上有寻常男子都做不到的气度胸襟。”

“还有一人,户部尚书黎仲舒。他知我底细,我与他有同门情谊如今还有同袍之泽,他为人温润有礼,却不失趣味,心思沉稳思虑周全,会为旁人着想。”

“洪大人,我在这京城中,有他们相伴算是慰藉。”

洪辰溪没明白许宴知口中“慰藉”二字是何意,他静静望着许宴知说起身边好友时的骄傲欢喜神色,似乎能想象到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时的肆意畅快。

许宴知顿了顿,说:“而洪大人你,你如青松。”

洪辰溪一愣,半晌后才垂眸淡笑,“许大人谬赞。”

许宴知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洪大人,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或许应该和他老人家好好谈谈。”

她摆摆手,“洪大人歇息吧,我就不多叨扰了。”

许宴知说完就退了出去,脚下步子加快回房,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忘写信回去了。”

……

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