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练字呢。”
许昌茗一抬眼就瞧见轮椅上笑意讪讪的许宴知,他笔尖一抖,墨汁当即在纸上染出一朵墨花,这幅字算是毁了。
许昌茗搁下笔,盯她片刻终是一声长叹,捏捏眉心道:“既然伤了,就回去好生养着,如此也好,也能让你安生几日。”
“阿桃,推她回去休息吧。”
阿桃应声推着许宴知出去,许昌茗也不练字了,同她一道出来。
“爹,你去哪啊?还不去休息么?”
许昌茗头也不回,“去祠堂,跟你娘告状。”
人都伤成这样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那就只能同他夫人告告状了。
“……”
阿桃在她身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早些回去歇着吧,没准今夜还能梦见夫人呢。”
许宴知嘴角扬着,眸色却暗了几分,喃喃道:“若真能梦见就好了。”
翌日,宫里送来东西,许宴知扫眼瞧着,问:“图呢?”
领头的公公笑着,“许大人说的是《山河骊歌图》么?在那箱箱子里,梨花木盒子装的就是,圣上说了,这图金贵着呢,许大人别给卖了。”
许宴知也笑,“不卖,不卖,你回去告诉圣上,这图我定当替他好好欣赏。”
宫里的人走后,许宴知被推着在院中闲逛,没一会儿就觉甚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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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在她身后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爷不让你出府。”
许宴知恹恹道:“我爹可没这么说。”
“老爷今儿进宫前特意交代我的,让我看好你,别瞎折腾。”
姜祀给她递了块酥糖,“打叶子牌吧,正好闲着没事。”
许宴知眼眸一亮,“行。”
于是一整个上午,许宴知、阿桃、姜祀和宁肆都凑在一起打叶子牌,一开始许宴知赢得最多,阿桃输得最多,过了一会儿依旧是她赢得最多,但输得最多的成了宁肆,最后姜祀输得撅着小嘴哼哼唧唧的,“不玩儿了,你回回都赢。”
“哪有回回都赢?方才不是让你赢了几回吗?”
姜祀白她一眼,“你让我的那几回有什么用,赢的哪有输的多?”
许宴知往后一靠,“那成,换一个。”
“摇骰子。”
阿桃默默一句:“老爷要是知道,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许宴知缩了缩脖子,“下棋吧。”
“什么棋?”宁肆问。
“象棋。”
宁肆摇头,“下不过。”
姜祀:“不会。”
“那围棋。”
宁肆不吭声了,垂着脑袋玩儿穗子,姜祀摇头。
许宴知无奈,“那五子棋你总会吧。”
姜祀刚想答应,又突然想到什么,沉肩瘪嘴,“不跟你玩儿,跟你玩儿只有输的份。”
许宴知快蔫了,阿桃说:“茶楼新来了个说书先生,带你听书去吧。”
她恹恹点头,“行吧。”
茶楼。
许宴知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台上的说书先生一个醒木砸下,吓得她一个激灵。
“这段故事说完了,再给各位客官说个有意思的。”
“咱可提前说明啊,若是胆子小的听到这儿就赶紧离开吧,不然我接下来要说的可就有些惊悚了。”
台下吵吵嚷嚷,都没人离开,皆催促他快说。
又是“啪”的一声,先生清了清嗓,道:“各位知道城西那边有座荒宅吗?”
“我知道,那宅子好多年前就荒了,就连宅子周围的商铺都是荒废的。”底下有人说道。 乐可小说
“我听老一辈的人说,那宅子荒了是因为闹鬼!”
“啊?闹鬼?真的假的?”
“我没听说过啊。”
“我好像有过这么个印象,确实是说那宅子不干净。”
……
底下众人七嘴八舌,台上先生醒木一拍,“诶,还真被你们说对了,这宅子荒了,就是因为闹鬼。”
“要说这事儿啊还得从黄家说起。诸位知道黄家吗?多年前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惜一朝之间,黄家满门惨死呐。”
底下又有人问:“为何会满门惨死?”
“问得好,这就是我今日要说的故事。”
“话说这黄家人丁不算兴旺,黄老爷和黄夫人底下就两个孩子,一个小姐一个少爷。小姐活泼开朗,少爷体弱多病,有一年刚过年关,这少爷就大病一场,这郎中看后只说无力回天,让黄老爷他们准备后事。”
“黄夫人听后伤心不已,叹这少爷年纪轻轻就要去了,还未娶妻生子呢,这黄老爷一听便觉,对啊,他的儿子要去也得无憾而去,于是这俩人就琢磨着给这少爷牵段姻缘。”
底下有个姑娘有些不满,“人都要去了还要耽误别家的姑娘。”
“就是,这不亏心吗?”
底下又有几个姑娘跟着附和。
说书先生继续道:“诸位,先莫讨论,故事未完,且听我继续。”
“说这黄老爷打算给这少爷配段姻缘,可毕竟这少爷是时日不多了,哪家姑娘会嫁进去?可偏生还真让黄老爷找着了,是个外县的姑娘,被婆子领到黄家来,说是愿意嫁到黄家。” 诸天武命
“这可把黄夫人高兴坏了,当下便张罗起这少爷的婚事。”
“这怪事啊就发生在少爷成亲那日。”
“那姑娘好端端的又不愿意嫁了,黄老爷一听,这可不行,婚事都办了,哪能反悔?于是就找人押着这姑娘拜堂成了亲。可到了后半夜,人人都歇下之时这少爷的院中突然走了水,紧跟着府里的看门狗都死了,府里的小厮丫鬟被火势惊醒,赶到少爷院子的时候看见少爷坐在椅子上,饶是身边被大火包围也纹丝不动。”
“紧接着府里上下的人都七窍流血,当场横死,黄老爷和黄夫人不仅七窍流血,尸首更是被钉在喜堂的椅子上。”
“一夜之间,整个黄府无一生还。”
“在之后,周围的商铺总能在夜里听到唢呐的声音,敲锣打鼓的动静跟那日少爷娶亲是一样的。有个胆子大的掌柜循着声响去看,正是那全府死绝了的黄家正在办喜事!红色的绸缎挂在阴沉的府门上,门口迎宾的竟都是纸人!那掌柜的不信邪,以为是有人故意捉弄,就进了黄府。”
“喜乐在他踏进黄府之时骤然而止,满堂宾客皆是纸人,喜堂里站着个穿嫁衣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叫人看不见脸,那新娘子行动迟缓地转过身来,掌柜的这才瞧见,那新娘子的盖头底下正在往下滴血,那新娘子抬起手去掀盖头,露出手腕来,那手腕上竟被钉上了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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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头没掀起来,那新娘子的脑袋就掉了,裹着红盖头一路滚到那人脚边,鲜血染了一路,那没了脑袋的新娘子身子还能动,她一步一步朝着那人走过去,就顺着脑袋滚动后留下的血迹走。”
“周围的喜乐重新奏起,地上的脑袋说话了,她说:‘相公,成亲。’那掌柜的鬼哭狼嚎的想要逃,可无论他怎么跑就是跑不出黄府。直至第二日,有人发现这掌柜的一身喜服坐在黄府的喜堂上,手中还握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被拴在一个纸人新娘的手腕上。奇怪的是,整个黄府都没有办过喜事的样子,只有那掌柜的和纸人是喜服打扮。”
“有人上前想去叫醒掌柜的,这才发现,掌柜的早就没气了。”
说到这底下一片寂静,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自那之后啊,黄府周围的商铺卖的卖,搬的搬,这才荒下来,偶有人路过,都觉得那一片阴风阵阵,隐约有唢呐奏乐声呢。”
说书先生说到这一拍醒木,“各位,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儿,我这儿还有诸多故事呢,诸位若是感兴趣,明日可再来。”
许宴知歪了歪脑袋,“走吧。”
回去的路上姜祀说:“这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黄府真闹鬼么?”
许宴知轻笑,“都多久的事了,当做饭后谈资便罢。”
这故事被说书先生讲得更注重惊悚的部分,细细想来便能察觉不对,譬如那个愿意嫁给少爷的姑娘当真是自愿吗?又譬如既然是自愿嫁到黄府,那又为何在大喜之日反悔呢?还有那个全程只一笔带过的黄家小姐,是否也惨死在黄府了呢?
许宴知不愿深想,左右只当个故事,听完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