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又是一阵齐声,在屋外都能听见声响。
“行了,”许宴知摆摆手,“回去吧。”
“大人,明儿换陈老四他们来看你。”
许宴知失笑,“怎么?探个病还得分批来?”
那人笑得憨厚,“这不是想来的人太多,总不能一下全来叨扰大人吧?”
许宴知谈下笑意,“你们今日来过便罢,让陈阿四他们明儿别来了,我的情况你们瞧见了,你们同他们说说便是。”
“总来我这儿,差事不办了?”
付白当即接话,“就是,这几日你们也来了几回了,明儿别再来了,大人在府中办公,你们总来让大人怎么静得下心来?”
“是,大人。”
许宴知再次提笔,“付白,去送送。”
付白应声,“是,大人。”
待一行人走后屋中才静下来,阿桃把药端给她,“先把药喝了。”
“今儿来第几回人了?”她接过药,忍着苦味一饮而尽。
阿桃伸出手数着,“早上是谢大人和李大人来,之后又是魏统领,午时与黎大人、小侯爷和郡主一道用膳,午过后严大人和薛大人来过,之后阮大人也来了,最后就是你都察院的这帮下属。”
许宴知微不可闻的叹了叹,“说是在府中闲养,却也没闲到哪去。”她指了指桌上堆着的折子公文,“你瞧瞧,一日下来就没动过多少。”
“那能怎么办?你不还是要在府里待上几日么?”
“明儿不见客了。”她道。
“成。”
……
白日来人太多,许宴知便只能夜间处理堆积公务。
快四更时谢辞又来寻她。
“替罪羊出现了。”
“怎么说?”
谢辞端起桌上温凉的莲子羹,“你猜猜?”
“凉了就别吃了,”她揉揉后颈继续道:“背后之人谨慎,就算推出一个替罪羊来也不会太过直白,必是借着案子让你们查出来的。”
“近日身上背着案子的似乎只有你们大理寺的柳下大人了。”
“说说看,怎么引到他身上的。”
谢辞几口将莲子羹吃完,“柳下祁呈的案子在严大人那儿已经结了,只是最后整理在他府中查抄的物证中发现了一张药方,药方中有一味药被特意圈出,与下到你酒中的药一致。”
她讽刺勾唇,“其实推出柳下祁呈来也是聪明之举,这不正好解释了为何下毒之人能确保严大人不会中毒了吗?若是不了解严大人的习性,又岂会知道严大人不会把头疼之症放在心上?”
谢辞点点头,接着说:“顺着药方查到是药房的伙计指认柳下祁呈去抓过药,人证物证俱在了。”
“还有一个疑问,”她放下笔起身,“柳下祁呈的动机呢?他为何杀我?”
谢辞眉头一蹙,“我此刻来寻你为的就是此事,药房的伙计死了,柳下祁呈也死了。”
许宴知面色一沉,“这倒是省了去查动机了。”
“别忘了,都察院纸张丢失正是出自柳下祁呈,只要把此事与下药联系起来,那不就是杀你的动机吗?”
“不牵强吗?”
“牵强,可只能这样定罪。”
许宴知默了一瞬,“那就这样定罪吧,此案结了。”
谢辞拍拍她的肩,“我会顺着柳下祁呈继续查的。”
许宴知拨弄着扳指,静了片刻,“你之前说严大人查到柳下祁呈什么?”
谢辞:“严大人查到柳下祁呈是柯——”他面色一变,“是柯简之的人!”
他一拍脑门,“也就是说这背后之人与柯简之或许有关系,不然柯简之怎会让自己的人为旁人顶罪?”
“要么那人是柯简之暗中培养的势力,要么就是那人为平息此事与柯简之做了什么交易,让柯简之彻底放弃了柳下祁呈。”
许宴知接话,“这算是个收获了,再怎么无影无踪也露了破绽。”
谢辞严峻神色松了松,“有线索就好。”
阿桃此时敲门进来,“谢大人,用些小食吧。”
谢辞没客气,“多谢阿桃姑娘。”
许宴知喝着参汤,“爹睡了吗?”
“睡下了。”
“你也回去歇着吧。”
阿桃摇头,“无妨,我陪你,你不是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么?”
谢辞问她:“你的案子算是结了,你何时上朝?”
“后日吧,转危为安也是要些时日的。”
谢辞打了个哈欠,“成吧,那我先回了。”
许宴知瞥了一眼空了的碗,“要不今儿在府上歇下吧?夜也深了,免得折腾。”
“嗯,甚好。”谢辞正等许宴知这话。
许宴知失笑,“阿桃,带他去歇下吧。”
谢辞朝他摆摆手,“那我先歇着了,你忙吧。”
谢辞走后许宴知静坐于桌案前,窗户未关有风打扰,让烛火闪动明灭,印在她面上烛光忽闪,明暗交替。
她将笔握在手中,指腹划过笔身,她垂眸盯着面前的折子,久久未落笔,墨在桌案上绽出花来,她袖边净白被所溅墨滴晕染,墨色迅速在白中散开。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不知怎的,她又想到这句话。
小师傅说,念起便是造业。
她此刻起念,不知善恶。
她轻声低喃,“该问他的,如何论善恶。”
她轻叹,终是回神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