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初凑上去趴在她肩上,“我想看看义父是如何处理政务的。”
许宴知眉一挑,“为何?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黎言初不言语了,趴着也不动。
孩子心性倒也不难理解,许宴知见他不好意思说也就不问了,站起身揉揉他的脑袋,说:“今日公务不多,义父带你去。”
黎言初眼睛一亮,“真的吗?”
“义父怎会骗你?”
黎云熙噘着嘴,“那我呢?”
黎仲舒将小丫头抱起来,“你就老实跟你娘回去,别给你义父捣乱。”
小丫头气呼呼的,“宴知偏心。”
宋清悦蹙眉,“不可没规矩,要叫义父。”
小丫头哼了哼,趴在黎仲舒肩膀上,“叫义父就叫义父,义父偏心。”
许宴知牵着黎言初往马车上走,“小云熙若是听话,义父下次带你放风筝。”
小丫头太好哄,一句话就哄高兴了。
黎言初站在马车上,“你听话,我不是去玩的。”
小丫头点点头:“哦,那你去吧。”
回去时洪辰溪依旧与她同乘,他瞧了瞧黎言初,问道:“为何不去你父亲的户部?”
“去过一回。”
许宴知笑问:“如何?”
他摇摇头,没说话。
许宴知没打算逼问,不愿说就不多言。
等到了都察院,许宴知牵着他进去,迎面碰上不少人都盯着黎言初看。
“哟,许大人,这位小公子是?”
许宴知:“我儿子。”
黎言初没犹豫,张口就是一声:“爹。”
姚正波笑眯眯的:“大人,你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你。”
许宴知:“……”
真要长得像就出大事了。
付白附耳道:“大人,陆大人在等你。”
她抬眉,陆戎珵找她做甚?
“知道了。”
她将黎言初推给付白,“带他去逛逛都察院,逛一圈再回来。”
“是,大人。”
……
许宴知并不了解陆戎珵,甚至不相熟。
偶有接触也是因公务,除开公务一句闲话都没有。
他似乎和吴东泽更熟一些。
“许大人,下官有事相求。”
许宴知收回思绪,抬眼看他。
“吴大人没打算帮你么?”
他摇头,给许宴知倒茶。
许宴知毫不遮掩的看着他,一杯茶被推到她跟前。
陆戎珵生的很是清秀,甚至比许宴知还多了几分温柔,身上书卷气很浓,说话嗓音也轻,平缓柔和。
是温润的玉,是山间缓缓流淌的清溪。
他身上没有戾气,也没有攻击性。
但谢辞和李忠明说过,陆戎珵的手腕挺硬,做事雷厉风行。
“是他没答应帮你,还是你没找他帮忙?”
陆戎珵愣了一瞬,而后苦笑摇头。
许宴知瞧着眼前的茶杯,没伸手去碰,“我不一定会帮你。”
“下官知道,全凭大人心意。”
“且说说看。”
“陆雁必须死。”
陆戎珵用柔和的语调说着刀尖一般刺人的话,“长风侯府必须倒台。”
许宴知没什么反应,言简意赅:“陆大人因此发了火。”
“可许大人不会在乎陆大人的怒火不是吗?”
“许大人当初也是监察御史,做过的事旁人听了都觉得惊骇,更何况是陆大人。”
“可许大人不也好好的吗?”
“只要许大人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陆雁做过的事足以让他死上三回,长风侯府并不无辜。”
许宴知指尖抚上杯沿,“你也姓陆。”
他点头,毫不避讳道:“陆雁是下官堂兄,长风侯是下官的大伯。”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该死。”
陆戎珵说话轻飘飘的,却是在定人生死。
许宴知指尖沾上茶汤的温度,她轻一挑眉,道:“倘若我答应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陆戎珵摇头,“下官什么都没有准备。”
许宴知轻声怪笑,“什么都不准备也敢来求人帮忙?”
他直视着许宴知,口吻不再缓和柔淡,是诚恳又真切,“实不相瞒,下官之所以考监察御史一职正是因为下官敬佩许大人,下官深知许大人秉性,若真要下官送礼,就不会听下官说这么多了。”
“……”许宴知指尖一凝,掀了眼皮瞧他一眼,凉凉道:“没看出来你有多敬佩。”
谁人敬佩是这般不同人相熟的?同在一个屋檐下,除了公事,话都说不上一句。也就是许宴知不计较,换了旁人陆戎珵早就被挤兑,穿小鞋了。
许宴知原以为陆戎珵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来同她亲近了,谁知他一张嘴却是说他敬佩自己?
陆戎珵见她眼底略有复杂,大抵也猜到她在想什么,轻叹了叹,又有些无奈道:“下官并非疏远大人,只是不大敢同大人亲近,下官来之前差点要喝酒壮胆了。”
许宴知静了静,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他摇头,“大人不会明白的。”
许宴知确实不大明白,但没打算深究,她端茶抿一口,悠悠道:“明日下值后到繁园来,会有人领你来见我,届时我再给你答复。”
陆戎珵站起身来,郑重朝她行了一礼。
“下官谢过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