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出身余杭云家,名葳,小字惜芷。自幼不得宠爱,长居道观。去岁家父将我许嫁中年豪绅,令我心寒彻骨,这才毅然入道,随恩师来了襄州。”
“余杭云家家主可是中书令云崧的幼子,你家世不凡,怎敢说自己是孤女?”
一番话自文昭的牙缝里飘落,语调阴恻。
“殿下恕罪。”
云葳不知这人可曾去查问过自己的叔父,但思及那一群势力至极的亲族,想来真身绝不会露馅,是以她屈膝在地,故作委屈道:
“民女未曾体悟过亲长垂爱之幸,与云家断了关系,再无瓜葛,自比孤女,非是有意欺瞒您。”
十四年前,先帝北征归京,大宴群臣。
彼时宫妃诞下一公主,恰逢云家长房少夫人有孕,先帝为表对中书令云崧的倚重,酒席间笑言:
若云少夫人生了小公子,日后就是公主的驸马,再赏侯爵,以示恩遇。
自前雍起,律令明旨,世家大族荫封袭爵,不论男女,只分长幼。
可就因先帝一句尚主封侯的承诺,云葳出生便被祖父云崧厌弃,远送余杭叔家,换走了那个小自己半日的堂弟。
她眼睁睁看堂弟成了相府冒名顶替的嫡长孙,而自己被叔父弃在一旁,苛待冷落,从未见过生身父母。
第6章 见怜
盛夏午后风燥,蝉鸣吵嚷,令人气性大增。
文昭冷眼扫过谎话张口就来的云葳,却又分明瞧见此人眸子里隐藏的凄楚支离破碎,不似伪装。
她的心绪五味杂陈,竟不知该拿此人如何是好。
“身为云家长女,为何你父会将你幼龄许嫁商人?”
文昭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但暗探查回的消息确实如此。
世家大族怎会舍得女儿与商贾结亲?即便不宠,以姻亲示好旁的官宦,才是寻常行止。
况且官宦之女,都是及笄后才议亲的。
只是这位父亲好似也不曾强求,云葳想入道就入道,想离家就离家,想不嫁就不嫁,一应不寻常的叛逆举措并未勾起家长怒火。
无有关爱却有决定前路的自由,怎么想都有些矛盾。
“不知。殿下,您莫再问这些私事可好?”
云葳的语气楚楚可怜,不愿再提旧事,此番非是做戏,她当真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