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葳忽而想起,她在京中从未认真感悟过暮秋初冬的景致,也不知那空寂的枝桠缝隙里,有无文昭的视线。
十四岁,是她第一次见证京城的秋,独属于北方城池的肃杀壮阔,不似南国秋日的婉约惆怅。可即便是那一年,她也未能见证京城踏入寒冬,因为对文昭的忌惮,一早躲去了雍州。
文昭说过,她喜欢大兴宫皑皑的玉屑覆上朱红的宫墙,可云葳没见过,实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景象,约莫日后也没机会了。
斗转星稀,冬月悄然而至,漫天浓云低垂。
文昭立在宣和殿廊下,眼见院子里仅存的最后一片枯黄似羽蝶折翼,在冷风中打着旋儿,飘零不知归处。
她憧憬过今岁生辰时,拉着云葳那小东西一道,坐在高耸的城楼上看京城年关的灯火辉煌,玉屑纷飞。
今时想来,好似梦一场,沉浸其中的欢畅尚来不及回味,醒来时眼角却已清寒湿冷,心底空寂无依。
“云葳的墓在何处?带朕去看。”文昭神思飘渺间,丢了魂儿一般询问身侧的秋宁。
秋宁眸光一怔,京郊小山包上的一抷土罢了,有何可看的?
“备马,引路。”
文昭忽略了秋宁的呆滞,固执地甩袖走下了石阶,非要出宫不可。
秋宁长叹一声,拗不过文昭,只得依言照做。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迎着萧瑟的西风,在荒寂的京郊山间游走。
“…陛下…”
秋宁有些局促地唤住了文昭,指着眼前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怯懦提醒道:“便是此处了。”
文昭愣在了原地,眸光并青丝凌乱,被寒风吹得头晕目眩,哑然半晌。
无神的眸光四下观瞧了一圈儿,文昭拧着眉梢,沉吟半晌才道:“她没死…对,没死,去查。”
“……陛下”
秋宁满目疼惜地望着文昭,却也无从开解:“逝者已矣,您…莫再自苦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