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葳脑子发懵,抬脚遥遥跟着十步以外的宁烨。
兜兜转转的,宁烨停在了一处烛火长明的屋舍前,摸出钥匙开了门,沉声道:“你进来。”
房门打开的一瞬,入眼的景象令云葳错愕讶异,此处是宁家供奉先祖神位的家祠,宁烨竟把她带到这等严肃的地方来,约莫今晚别想善了。
才熬过文昭那一关,云葳此刻的心境,可以用欲哭无泪来形容。她在廊下踟蹰半晌,都没敢踏出一步。
宁烨料到了云葳会抵触,免了废话,近前拉过她的衣袖,蛮力把人摁在了堂中,正色道:
“是你主动说,还是等我问?莫要亵渎先人,今夜说些实话。”
云葳垂着眸子,双手将裙摆绞得褶皱不堪,朱唇间却不见一丝缝隙。
“云山近毒发前,给了我一封绝笔信。沙场一载,我盼你来封家书,哪怕无字都好。刀枪里穿梭千百次,等不来你只言片语,却从下属闲言中,得了你亡命火海的消息。”
宁烨的话音低沉伤怀,长叹一声后,才有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大军撤退前,萧蔚告诉了我实情,我也第一次知晓,你竟是念音阁的执掌者。而后,我得了陛下满含逼迫的谕令,要我抓你回京。经历这么多事,你孤身决断他人生死,自己也游走鬼门关一遭,无话可说吗?”
句句话音振聋发聩,将云葳的思绪炸得翻涌无休。
默然半晌,云葳难掩心虚,亦然好奇,只耷拉着脑袋低语:“安阳王府的火,是您么?”
宁烨眉心骤然起了数道苦涩的沟壑,轻叹道:“不是,云崧混迹朝堂一生,这点儿运筹自保的后路还是有的。”
云葳杏眼微觑,凝眸愕然良久,再未言语。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宁烨失落又糊涂,心绪震惊也酸涩:“什么话都可以,一句一字,都没有?”
云葳耷拉着脑袋,半晌才挤出了细微的三个字:“对不住。”
她逼死了母亲曾经的挚爱,妹妹依恋的至亲,于亲眷私情的确过于狠绝;她隐瞒了自己的死讯,对宁烨这个给予她生命的母亲而言,也不够公允,的确欠了宁烨一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