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郎你终于回罗。”值夜守兵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前一班的大哥说你傍晚出城,咱们还担心你会不会被狼吃了。”
周立寒哈哈大笑:“怎么可能,非要被吃,那也是狼被我吃!喏,看我猎了一大头!”
守兵看见她扛在肩上的麻袋,破了的口子露着狼的牙嘴,惊叹不已,“不愧是周小郎君...对了,你拿东西不方便,我帮你登记下吧。”
看着他拿起簿子和炭笔,周立寒心下一跳,面不露色地问:“这么不够意思啊,我老老实实在宵禁前赶回来的,你还要记我?”
“嗨,不是兄弟我想记,您看我字都写不成形。”守兵无奈道,“偏是上个大哥交班时,万分交代说今晚要记,好像上面要抽查......周立...‘寒’怎么写来着?携带物...一头狼,看上去是只有一头吧?还有别的么?”
“寒冷的寒,我来写,算了我不方便写...上面一个点,然后balabala......除了狼,里面就是些杂草了。”周立寒捏了捏麻袋虚股的一角,“采回去敷伤口。”
“行嘞,周小郎君你快回去吧。”
“辛苦了兄弟。”
蒙混过关,周立寒吐出口气,忙驾马赶回了家。
她家在城郊,小半个时辰便回到了。隔着屋对头的那滩水田,她瞧见自家屋子亮着烛光。
“哎!陈姨。”周立寒下了马,将麻袋拖进屋里,笑得很是狗腿,“大晚上的,您咋从城中大老远来我家了?...呃,药钱嘛,别急,这不您看我猎了头狼回来,明天卖了就能还您——”
“大半夜的猎什么狼啊?你这死孩子上职把脑袋上坏了啊?!”
不速之客一身短褐,绑着袖子,头巾裹发,一副普通农妇的模样。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却风貌犹存,只是那眉眼间的凶象给她添了几分刻薄。
刻薄面相的农妇却是周立寒现在的债主,陈氏医馆的陈医娘。
陈医娘直接劈头盖脸地开骂,“药赊便赊了,老娘会为了那点钱把你卖了还是剁了不成?你倒好,老娘还没把你怎么着,你就先上赶着找死,是不是命贱啊?”
“......,”这一顿骂得周立寒心里委屈又心暖,“陈姨,你关心我就关心我呗,不要骂那么难听嘛。您这脾气改它一改,敢来医馆的人起码能翻一倍。”
“病人翻一倍我该高兴啊?”陈医娘一巴掌乎她脑壳上,骂骂咧咧的,“这是你爱民的周小旗该说的话?我告你,你要是为了还我药钱出了事,我对不起你姥爷!”
但这巴掌也乎得不疼,周立寒又嬉皮笑脸地拉着她坐下,“我猎术是姥爷教的,若真因狩猎出事,是我对不住姥爷。哎,您来得正好——”
她打开那搁在地上的大麻袋,抖露出一些杂草团,一个血淋淋的狼头,还有一沾满血的小人儿。
陈医娘吓得腾然站起,低呼一声瞪大了眼。
“这......你...你杀人了?!”
“哎呀不是,怎么可能。”周立寒又拿来一床破旧的棉被,垫在地上把男孩放上去,“山上捡到的小孩,还活的,我就勉为其难把他带回来咯。正要带他上您那呢。”
想来这孩子既然被人追杀,不太好明目张胆地带进城,她便猎了匹狼,切下头,塞进麻袋,正好卡着那个洞,就是为了让守兵相信里面是狼;
再把这只有四尺的男孩也塞进去,最后拔几团杂草填充形状,直至看不出有人形,这才敢带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