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兄长不能去。”周庭霄皱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站起身,“陈姐姐,借你的马一用,我去把兄长追回来。”
大不了等兄长把他麾下五十个缇骑集齐,让他麾下的人去剿匪就好了,兄长自己就别去了。
反正有乐台领头,剿匪而已,又不是大战,还能非兄长一人不可么?
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论被兄长如何怪罪...起码今日,他一定要把兄长带回来。
陈瑰意支持,即刻就要带他出去牵马,“霄弟弟你一个人晚上骑马行不?要不我跟你一起?”
“我会骑,不必担心。”
何屠户挺不理解的:“你们在担心个甚啊?锦衣卫不就是破案和打仗吗?周大儿去剿匪怎么啦?他不还会打猎呢吗,再说他姥爷可是周——大周哎,你们这么不信大周的血脉啊?”
刚有些想明白乐的芳姨难得没认同丈夫,“喝醉了睡觉去,少说话。”
另一边醉得趴在桌边的秦老匠咂咂嘴,似迷糊似清醒地喃喃:“不论如何困难都随他去罢,若能抱负圆满,哪怕战死沙场也总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苟活逃避有意义......”
“若因暂时的身体欠佳而战死沙场,还算什么抱负圆满。”周庭霄也找了件蓑衣披上,正要随陈瑰意出门。
“身体欠佳看似是一时,实则是一世。”秦老匠擦擦口水爬起来,走到沙发躺下。
“前路上有更多突发的难役和建功的时机,谁能保证那些时候他的身体不欠佳?若次次都以留得青山在为由,总与千载难逢的时机擦肩而过,那他何以抱负四方?”
周庭霄也有些恼了:“那便不要那么远大的抱负了,我宁愿兄长只在岩城好好活着。”
半年来他头一回感到些许寒心,却不是因为自己。
而是看到这些明明和兄长如血亲般亲近信任的长辈们,除了陈家母女,其他人甚至包括亲姥爷,对于兄长如此不顾自身的贸然挺身而出竟是这般不在意,他实在难以理解。
本来躺下又闭目的秦老匠,闻言突然睁开了眼。
刹那间醉意似乎从他眼里烟消云散,直视周庭霄。
“你当真这样想?”
一句语气很平淡很正常的问话,周庭霄却听出了认真试探和确认的意味。
这莫名让他寒毛一竖。
“我只是担心兄长的身体和安危。”他被问得有些不确定了,咬牙回答师傅。
“实在担心就把她带回来罢。”周猎虎又开了口,嘴里嚼着花生干,“她让人担心的事可多了,回来干脆锦衣卫也别做了,不是才说有几个乡绅招她入赘么?正好有个归宿。”
兄长才不会入赘!周庭霄再度磨牙,站在门口已然半个身子被风吹了半身的雨,向外望着那卷落在地上、被全然淋湿的大爆竹。
挣扎良久,他终究用力地扯下蓑衣,把自己关进卧房里。
过了今夜他就十三岁了。
生来十三年,他头一回如此憎恶自己身底薄弱,未能自幼习武。
否则......他今日试图冲出去的目标,当然不是强行带回兄长。
而是随兄长一同前去剿匪,尽他所能,护兄长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