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士子都极向往他,踏青时都要向他的坟墓边献上一束花。
沈庆臣毫不怀疑,等到百年之后便是稚童也要诵读沈霜天的诗篇。
沈庆臣一生怀才不遇,还受人谮诬,他或许在黄泉之下都不会想到,是那个仅仅教过数月诗词的小侄女为他正名,将他从泥沼带回到云端里。
沈希生来就带着几分冷情。
沈庆臣甚至听萧渡玄说过她薄情,可他们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重情谊。
沈霜天身死后,留下无数书稿,连门生故吏都无暇去帮他整理,后来沈庆臣叛逃,更没有人敢跟他扯上关系。
是沈希将这些诗稿收拢好,一字一句地重新校订。
那时候她在燕地,病得都快要死了。
沈庆臣万事以利益为先,冷酷无情,野心勃勃。
先代越国公身死后,沈庆臣原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为什么人流泪,但现在只要一想到在深宫中的女儿,眼眶便控制不住地发烫。
他没有做好父亲。
所以沈希要平白吃很多很多的苦。
九重深宫是一个会将人给彻底吞噬的地方,可她却是被最信重的父亲给一手送进去的。
后悔的情绪像是一柄尖刀,深深地刺进了沈庆臣的胸腔里,利刃顺着心脏的形状,将之给整个剖出。
*
梦里都是崩溃的,绝望的。
沈希没有睡很久,刚刚陷入梦乡就被恐惧给逼了出来,她将手指抚在胸前,不住地大喘着气。
天已经亮了起来,一线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床帐内。
外间的天光有多么刺目,她心底的恐惧就有多么强。
还不如继续睡过去,在梦里的时候,至少不必这样痛苦难受。
但沈希的眼眸还未再次阖上,萧渡玄便折身走到了床帐边,他抬手就将她抱到了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小希?做噩梦了吗?”
她被他像抱孩子似的抱到了腿上,额前还泛着薄汗。
“别怕,别怕。”萧渡玄轻声哄道,“夫君在这里呢,没有什么魑魅魍魉能伤害小希。”
可是沈希噩梦里的人正是他。
她的牙关颤抖,清醒过来后,强烈的抵触情绪又生出来了。
沈希重重地打开了萧渡玄抚上她脸庞的手,动作明明那么狠,但一双水眸却不断地摇晃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