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赵东家,你们这次到了上海后,想去哪里看看呢?”
赵新已经知道老黄在江宁、苏州和扬州都分别买了一套院子。他想了想便说道:“几个地方都看看吧。至于先去哪里,还要看沈老板您怎么安排了。”
沈敬丹想了想便说道:“那在下和黄老板就先陪诸位去苏州,然后是扬州,最后再去江宁。”
之后,众人和沈、黄两人闲聊了一路。当赵新得知老黄在上海县和苏州府最大的卷烟客户居然是青楼时,不由愕然,大家当初都没想到青楼这个渠道居然卖的这么好。
而沈敬丹则说了扬州的销售情况。扬州的卷烟最大客户群体居然是一帮文人!自从沈敬丹把卷烟带进马家的诗社集会后,获得了读书人的大赞。随着一首首赞美卷烟的诗词传播,卷烟居然在扬州上层士绅圈子里流行了起来。
晚上沙船在崇明县城外的码头上停靠了一夜。为了减少麻烦,赵新等人都没下船,就住在了船上。
虽然住宿条件十分不好,可大家都明白明天就要登陆十八世纪的上海县,内心的期待和兴奋占据了上风,于是就忍耐着不适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沙船离开崇明县码头。由于这次没有携带货物,不需要逃税走私,于是船从吴淞口进了黄埔江。
乾隆时期的黄浦江还叫“黄埔”。虽然河道十分宽阔,但在平民老百姓的认识里,此时的黄埔江还只是吴淞江的一条分叉而已。
当货船过了老鹤嘴(捍海塘)后,距离上海县大关码头就只有四十里水路了。此时一条条出海北上的沙船排成了长队。
刘胜站在船舱口探头看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两桅甚至三桅沙船,吃惊的问道:“这些船都是去哪的?”
“山东还有关东。”老黄笑眯眯的解释道。
“这会儿就有闯关东了?”刘思婷突然问道。
沈敬丹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上海和嘉兴的乍浦港这两地,每年走山东和关东的沙船差不多要有五六千只,每船可载二三千石不等。这些船东都是本地人士,其身家殷实,数十万也不在话下。每年载运油、酒、豆饼等货物往来两地,差不多要三、四次。”
“豆饼?”
“黄豆?”
“豆油?”
一帮人都听愣了,没想到乾隆时期南北两地的海贸如此兴盛。
老黄也应和道:“是啊,就是黄豆。这可是好东西,榨完油,豆饼还可以做肥料。实话不瞒诸位,这些做关东海贸的商家,在关东和上海都有铺子。”
赵新想了想问道:“北方都有哪些地方出黄豆?”
老黄道:“这可就多了。比如山东的话,主要是青、莱、登三府。这三地的沿海地方,由于土性硗瘦,当地人十居六七都要种豆为生。”
赵新一听“硗瘦”二字,也不大明白。照他估计就是盐碱地。
只听老黄继续说道:“至于关东嘛,主要的产地是锦州,不过商铺都在牛庄。”
赵新没想到大清治下的豆类贸易如此兴盛,他原本还想着在北海镇那边大面积种植黄豆用于贸易,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历史上,在鸦片战争之前,江浙一带最富有的沙船主,麾下沙船超过百只。有时能一次同时出海十几只。出海时以苏松水师官兵为后盾,绿营营船保护。船上分工细密,人手众多;有管事的、厨子、财副、船头、卖货的,各司其职。
几人聊了一会,船已经过了太平寺地段,江面上的沙船越来越多。从西北的吴淞江、和南面的上海浦、洋泾、西沟方向,一条条的出海沙船排成了长队;此时上海县的城墙已经依稀可见。
“就要到了。诸位请回船舱中暂避一会吧。”老黄提醒道。
此时江面上南来北往的沙船实在太多,航行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差不多到了中午,才停靠在上海县城外东北角的小东门码头上。
等船只停稳后,沈敬丹特意过来告诉赵新等人再等一会,已经派人去叫马车了。
赵新几个人此时内心跃跃欲试的想要冲出船舱去甲板上看看,不过都怕给沈、黄两人带来麻烦,也就一直忍着。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后,船舱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吆喝牲口的声音;众人猜测是马车到了。果然过了没一会儿,沈敬丹在舱门处招呼道:“诸位,请下船吧。马车到了。”
赵新一群人从船舱出来,正对眼前的就是上海县城的城墙。不远处的一座城门上,赫然写着“宝带晏海”四个大字。
沈敬丹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上海县城墙高二丈四尺,一共有七个城门。咱们停的这处,便是东北方向的宝带晏海门,不过我们平日里都叫这里小东门。”
刘胜等人此时已经进入了角色,于是哈着腰向沈敬丹问道:“沈老爷,咱们这是要进城吗?”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时间仓促,新院子那里还需要派人打扫一下才能住人。诸位请先去在下寒舍歇息,晚点儿再去新买的院子。”
赵新点点头,也不说话,按照沈敬丹所指,朝着中间的一辆马车就走了过去。刘思婷用布帕包着头发,低头不语,跟在赵新身后,来到了马车近前。
结果还不等赵新说话,刘大主任就越过赵新,“蹬蹬”两步,踩着车夫预备好的板凳就上了马车,钻进了马车棚里。
这让一旁雇来的车夫看的目瞪口呆。大家看的清楚,刚才这个女人是天足!这年月在江南一带敢不裹脚的,除了船娘就只有旗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