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雷神号上的重机枪声响起,郑氏红帮的一条两桅乌艚船的硬帆瞬间就被打的稀烂。紧接着,主桅杆就开始着起了火。
中弹的乌艚船是东莞特有的一种船型,俗称“大眼鸡”。全船用铁力木造,船长十丈,横宽三丈,板厚七寸,极为坚固;这船甚至可以抵挡佛郎机炮射出的铁弹。每艘船造价高达七、八百两白银,同样的价钱在闵浙一带可以买五条相同吨位的福船。
雷神号上刚开始射击时,一众红旗帮海盗不明所以,听着不远处传来电闪雷鸣般的巨响,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再抬头看看天,还都以为在打旱天雷。
可随着那面硬帆顶部的木质骨架被打烂,竹屑碎木纷纷掉落甲板,大眼鸡上的一众海盗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在甲板上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这时其他海船纷纷起锚划桨躲避,只有几条船上的人则在冲手下大叫:“靠过去!把船上的人救出来!”
听到外面传来连绵不绝的爆响,郑连昌等人还不明所以,郑一却是脸色大变。他急忙冲到圆形的舷窗那里往外看去,只见中弹着火的正是郑连昌的坐舟。
整个红帮上下,这种坚固大眼鸡总共也才两条,其他都是写白蚬船、拖风船,甚至还有不少的单桅渔船。
而此时郑连昌等人也凑到舷窗边,看见自己的坐舟着火,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赵船主,赵大人,求您停火吧!那船上还有不少人呢!”郑一噗通就给赵新跪下了,不住拱手哀求。
“停火。”赵新对着步话机下达了命令。
雷神号这一番动静,让整个潭仔岛海湾又炸了锅。各商船上正在休息的船员纷纷来到甲板上查看动静,那些兜售食物淡水的疍家渔民被吓得匆忙逃回岸上。
各商船的船员里,有经常来澳门的,一看郑家船队的旗号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叫好;不懂的则看的一头雾水,向其他老船员打听。
看到雷神号胆敢再次挑战大清国和澳葡在这片海域的秩序,一众外国船长又是害怕又是嫉妒;心说自己要是有这么一条大铁船,虎门的炮台还算个屁啊,自己敢直接开到珠江里!
枪声停止后,大眼鸡上的人纷纷忙着救火,周围几条靠近的船也过来帮忙。一通忙乱过后,总算用水给泼灭了,不过甲板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两根桅杆间的舱房顶部被着火掉落的船帆烧出了个大窟窿,那根着火的主桅眼看是不成了,就如同一根烧了一半的火柴棍;上半截冒着水汽,焦黑一片。
郑连昌等人脸色无比难看,转身看着身后站了好几个持枪士兵的赵新,口中喏喏道:“赵船主,我,我答应了。”
赵新表情还是淡淡的,冷眼看着郑连昌道:“郑帮主,条件变了。十天之内,五十个造船匠,一百个水手连带他们的家眷,你把人送来,钱我照付;每人五十两安家费。”
郑连昌知道对方这是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可人在屋檐下,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另外,郑一和郑七还是现在这里等几天,人都到了再走。放心,只要你们不乱来,他们一根指头都不会少。”赵新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过来要带自己和郑七走的士兵,郑一叹口气对郑连昌道:“阿爸,你看明白了吧?人家一门快炮就能把我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以后珠江口要变天了!”
郑连昌气势汹汹的来,灰溜溜的走了,不过他还是留了几条船在附近监视。
赵新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去的红旗帮船队,对身边的一个排长道:“通知所有人,从今天开始,再有来卖货的渔船靠近,谁也不许去买东西,一律轰走。晚上天黑以后,所有人都回船楼轮班值守,有人胆敢爬上甲板,第一次开枪警告,第二次直接射击。”
“首长,你是说?”
“这片海上的渔民都是疍家人,我们得防着点儿。”
“是!我马上就通知所有人。”
赵新头也不回的就去了通信室,他让通信兵接通了北海镇那边,然后就把两个人轰出去了。
“主公,我来了。”对面说话的人是利吉。
“胜海舟和久藏来了吗?”
“主公,我们都来了。”
“我下面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哈哈!”
赵新的这一次通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这几天来,赵新一开始被玉佩的事搞的干什么都兴趣不大,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如何生存下去。除此之外,他也在推测,那些穿越众一旦知道回不去了,会有什么反应。
在渡过了最初的慌乱、绝望乃至心灰意冷后,冷静下来的赵新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开始准备后手了,以防万一。
从昨天开始,他就和利吉通话,做出了一些布置,在了解了北海镇目前的情况后,他又让利吉把盛海舟和久藏等人找来。而利吉那边在接到赵新的命令后,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按照赵新的命令,找到盛海舟和久藏、万造他们进行了秘密沟通。
今天,赵新对利吉他们三人又分别做了交待。而当赵新布置完后,盛海舟他们当天夜里就开始了私下串联。
除了最初跟随赵新的七个人外,潘秀成、瑟尔丹父子、雅尔哈、管着军需仓库的老头、工坊的几个小头目、医院的某一位仅次于刘大主任的护理部负责人、万造的老婆、志乃等人也都在随后的几天里得到了秘密通知。这些人最后竟然搞出了一份效忠书,相关人等都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血指印。
要不是赵新对人数和层级进行了控制,搞不好部队的各班排长都得按血印签名。
很多时候,人往往为了求生做出一些背离初衷的事。如果玉佩不出意外,好多事情赵新根本不太在意。大不了自己单干,把这些人全送回去,而自己无非就是艰难一些。
虽说北海镇现在搞的初见起色,可生存环境还是很严峻,工业发展只是开了个小头。历史上农业社会搞工业化,无不是要通过工农业剪刀差,牺牲农民来提升工业发展。赵新靠着玉佩才避免了这一情况的发生,现在玉佩用不了,随着大型设备以后无法使用,工业的发展就会进入迟滞期。
如果这个时候发生内乱,那赵新这几年的心血和投入就都白费了,而北海镇也走不出黑土地。
赵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放了一头什么样的“怪兽”出来,不过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
次日下午,刘胜他们一行人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几十个葡萄牙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中葡混血。
“阁下,我的名字是RodrigoJoaoPereira,我和我的同事都很高兴以后能为你们工作。”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体型偏瘦,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粤语,下巴上留着一把大胡子。
据刘胜介绍,这个叫佩雷拉的人是个工程师,毕业于葡萄牙本土的科英布拉大学科学院,来到澳门后在市政委员会内一直从事工程设计工作。佩雷拉有老婆和两个孩子,原本小日子过的很不错,结果因为从事蚕丝投资被人骗了,不光积蓄损失一空,还欠了一笔钱。
赵新微笑着和佩雷拉握了握手,说道:“欢迎你,佩雷拉先生。不过恕我孤陋寡闻,科英布拉大学很有名吗?”
佩雷拉恭敬的说道:“是的,阁下。这是一所历史悠久,完全可以媲美巴黎大学和牛津大学的学校,创办至今已经快五百年了。著名的克里斯托佛·克拉乌教士就曾毕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