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雪天路滑,车队行驶了两个半小时才抵达训练基地。谁知刚一下车,二百多索伦兵一个个吐的七歪八斜。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李弼也是脸色蜡黄,别说吃饭了,能喝下点儿水就不错。
别看鄂温克和达斡尔人自幼长在马背上,到了成年都是纵马驰坂,如履平地,问题是骑马跟坐车可真不一样,很多人是受不了那个柴油燃烧后的味道。
带队的军官等了半个小时,见这些新兵都吐的差不多了,这才吹响了哨子,命令道:“所有人,取水把车厢都清理干净!半个时辰后我会检查!没洗干净的,晚上吃饭没肉!”
李弼听了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翻译了出来,所有新兵面面相觑,心说咱还用干这个?几个曾在清军中服过役的连忙上前问了哪有扫帚、抹布水桶和水,一帮东倒西歪的大汉们这才以班为单位,开始忙碌了起来。
北海军虽然规矩多,可发下的薪水是实打实的。军营内吃饭穿衣都不要钱,不像满清那边,领的武器要从俸禄里扣,喂马的豆子也要扣,甚至连发下的梅针箭都要扣钱。
王远方听说索伦兵到了后,极为兴奋,第二天一大早就过来见他们。当他从随队军官那里了解到,这些人每个都能拉开120磅的重弓,甚至个别人还能拉开140磅的重弓后,不由大喜。有这臂力,爬个山攀个索肯定没问题啊!
于是,在这位北海军训练司令的亲自调教下,温岱他们的噩梦终于开始了。
队列训练、站军姿、擒敌拳、夜间紧急集合,然后就是慢跑、平地跑、障碍跑、草地跑、雪地跑......
来回来去的折腾,让一众索伦兵们叫苦不迭。都说怎么不练骑射啊?咱们可是骑射无双!
而那些曾在清军中服过役的索伦兵这才逐渐明白,北海军靠的不只是武器,还有令行禁止的纪律和一双铁脚板,才能将上万罗刹打的屁股尿流,用几千人打的朝廷大军望风而逃。
然而令索伦兵们没有想到的是,王远方对他们的期许可不是成为一个普通的士兵,而是要将他们锤炼成纵横山林的猛虎。
“你看看这臂章咋样?”赵新的办公室里,王远方拿着刚制作好的索伦营臂章递到赵新手中。
赵新接过臂章一看,只见盾牌形状的臂章上,用金、银两色丝线绣着一只咆哮的虎头;在虎头的下面,绣有北海军的红色五角星军徽;在臂章的边缘,用金色丝线沿着盾牌形状绣了一圈。
“挺好的。”赵新点点头,递还给王远方,问道:“这才刚开始没几天,你就准备把臂章发下去?”
王远方摇摇头道:“先预备着,还得有个优胜劣汰的过程。”他停顿了一下,对赵新道:“哎,我听说陈继山把八极拳宗师给拿下了?这小子也太猛了吧!要不先把他借我俩月?”
“想啥美事呢?”赵新白了王远方一样,解释道:“继山我是准备提拔他当营长的,他昨天已经进培训班了。再说了,那个吴钟跟他师父以前认识,这才束手就擒。继山自己都说了,他可打不过吴钟。”
“那把大宗师借我用几天总可以吧?”
“人家还没考虑好呢,每天见陈继山第一句话就是让送他父女回去,老头脾气倔着呢。”
“要不你出马劝劝?”
“大哥,那是八极拳宗师啊!搞不好能一拳打死我,穿啥衣也不管用。”
“靠!”王远方指着赵新笑骂道:“真没想到你赵总也有怕死的一天。”
“嘿嘿,现在家大业大,老婆还怀着,跟以前不一样了。”
“好吧,那我去劝劝行不行?”
“你?”赵新上下打量王远方一眼,继续道:“不怕的话那就去吧。不过我劝你穿两件防刺服,里外各一件,最好再加块防弹钢板。”
王远方绝倒,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过一会,这厮不依不饶,继续道:“那你把柴如桂和李清文送我那去。”
赵新道:“不行,这两人我打算新兵训练结束后,放到治安警那里。”
“切!”王远方一摆手道:“当治安警有什么好的。”
“哎,这话你可别在外面说。现在人多了,刑事案件也多,再说还有满清的探子潜伏。这两兄弟以前都在江湖上闯过,对那些歪门邪道都熟悉。”
“听你这意思,你还打算搞支特警队出来咋的?”
赵新洋洋得意道:“有这个想法。你那边要是有淘汰的,也可以送过来。”
王远方没说话,看了赵新两眼,心说这位怎么突然想起要搞个特警队呢,片兵卫手下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抓捕小队么?
珲春战役结束的一个月后,北海军内部突然开始了大规模的人事调动,首当其冲的就是团、营一级的军官,弄得参谋总部那边都有些手忙脚乱。光是那些团长、营长到了新部队后两眼一抹黑,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达到得心应手,上下通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至少半年以内,北海军恐怕不会对满清有什么大动作了。
现在军队中的人事任命全由赵新一手掌控,总参谋长也是他在兼任,原来的参谋长盛海舟被调去黑龙江城当驻防团长。除此以外,部队中军官晋升前的培训课也是由他负责,根本不容外人插手。
眼下“北海军四大金刚”里,刘胜在伊尔库茨克,吴思宇在雅克萨,二人什么时候调回来,赵新一直没有个准话。王远方也知道,两人一个肩负着抵御沙俄的重任,另一个要负责战俘的分化瓦解工作。不过吴思宇那边换一个人不行么?不说范统,眼下在宁古塔驻守的曹鹏也可以啊。
想到那天夜里陈青松过河找自己说的那些话,王远方心里顿时一个激灵,难道他......
在七位满清文人抵达北海镇的第十天,在段玉裁等人明确表示既然赵王不见,那就送自己等人回去的强烈抗议下,赵新在自家的书房里,接见了包括汪中在内的八位士人。
众人一上来就要行跪拜王侯之礼,赵新连说不用。一番寒暄客套后,等屋内归于平静,众人便就自己所关注的问题开始向赵新发难。
“老朽请问,不尊前明历代君王,而尊天地是何意?既然不敬祖宗,为何又要用朱明的王号?”话说段玉裁在听说赵新婚礼时不拜朱明祖宗牌位而拜“天地”二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纲常何在?礼法何在?
好家伙,上来就直奔要害啊!赵新心说还好自己做了多天的心理建设,否则真要被这帮人给怼到南墙根去。
于是他解释了自己当初打“明”字旗号的本意,是因为当时满清误以为北海镇是被罗刹占领,于是这才亮明身份。
关于敬“天地”二字而不拜历代朱明祖宗的问题,赵新解释说主要是因为前明人心已失,承绪不在。自己虽说是源自末代赵王,可当年“祖上”从惠州逃出来时还是个婴儿,当时兵荒马乱的,一无玉牒,二无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