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门!不是标下贪生怕死,实在是北海贼有妖法啊!兄弟们离他们营盘还有两百步,北海贼突然做法,四野瞬间亮如白昼,兄弟们都慌了,乱了阵脚,末将根本看不清贼人在哪!转眼的工夫,咱们就死伤一大片啊!”
夜袭失败的清军逃回城后,侥幸逃回的带队协领一见都尔嘉便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在场的副都统和另外六名协领谁也没说话,先前北海军阵地上突然亮起的强光他们都看到了,超高的亮度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瞬间变成了白昼,把城墙上所有守军都吓傻了。最要命的是,那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还会不停的闪烁,任谁到了近前都会被晃成瞎子。
好吧,包括都尔嘉在内的齐齐哈尔众将,都没亲眼见识过北海军的强光大手电。当初在富尔丹城大败那一场是在白天,而都尔嘉在蒙古河驿站被俘的时候,北海军还没用上这玩意呢。
虽然吉林方面曾在军报里提过此事,说北海贼能在夜间做法,有“颠倒阴阳”之术,但齐齐哈尔这边的清军还没“享受”过呢。
此时帅案上一闪一暗的烛光映在都尔嘉毫无表情的脸上,也是一明一暗,看去异样狰狞。他一动不动的坐着,等那协领说完了才问道:“你的人呢?”
“回大军门,我们只有三十枝火枪,挡不住……”
都尔嘉呵呵一笑,如同夜间枝头上的夜枭一般,起身走到那协领跟前,淡淡的道:“所以你就逃回来了?”
“大军门饶命!”那协领已经觉出不对,爬着膝行两步,还要辩解,都尔嘉反手从身后的亲兵腰间抽出刀来,转手一捅,雪亮的长刀已然透胸而入,他抬脚一踹,将刀拔出,那名协领已经血流如注,“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帅帐内的副都统和另外七名协领、水师营总管、火器参领都被惊的连连后退,他们没想到平素里看着跟只人畜无害老猫似的都尔嘉居然出手如此狠辣。
“谁要再敢弃兵逃阵,这就是榜样!”
一个亲兵上前探了下鼻息,转头冲都尔嘉摇了摇头。
“抬出去好生安葬吧。”
过了好一会,齐齐哈尔副都统才喏喏的道:“军门,要不召集城内萨满做法,再辅以黑狗血粪尿破之?”
都尔嘉听了哂然一笑,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这些狗屁倒灶的玩意他并不相信。说实在的,对于偷袭的失利,都尔嘉觉得算不了什么。虽说对方的“妖术”让已方无法确切查清敌军人数,但从一千五百人还能逃回来七百多人,再加上北海军并没有发起追击的情况来分析,他觉得南门外的北海军顶破天只有二百人。
别忘了,这货当初在富尔丹城的战场上,亲眼看到了数千八旗蒙古骑兵是如何灰飞烟灭的,七百人算个屁啊!
他起身走到帅帐内那张丈许方圆的大沙盘前,背着手脸色阴沉着扫视了许久,在场的一众军官都是默不作声,等待他的命令。
都尔嘉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幸亏城内军民没有见过北海军在白天枪炮齐鸣的场面,否则军心士气全无,他也只能落个自杀身亡的下场。
既然夜里打不过,那就白天打,而且晚打不如早打
过了好一会,都尔嘉那略带暗哑的声音在帅帐内响了起来:“这个仗不好打,也拖不起。今时不同往日,实话告诉你们,别看城内的兵力加上青壮有上万人,可只要北海贼后面的大队人马上来了,兵力再多一倍也是没用!他动我静,留在城里只能等死,想要稳妥的打法根本没可能,我们只能用人命填,杀出一条血路!到了呼兰城再做打算!”
“标下谨遵大军门号令!请大军门布置方略!”
都尔嘉点点头,鼻子里“嗯”了一声,对副都统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法子还不错,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啊?”副都统一愣,转瞬才想起自己刚才出的馊主意。
“不过本帅只能给你两个时辰,不管时候黑狗血还是童子尿,还有萨满,天亮之前都要全部准备好!我写道手令给你,谁敢阻拦,立刻斩杀!”
“嗻!”
副都统对自己的主意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他觉得管不管用先两说着,最起码能安定军心,鼓舞士气。
等副都统出去了,都尔嘉环视在场的七名协领和其他将官,沉声道:“你们现在就去通知手下各营,让他们抓紧时间吃饱喝足,给战马喂饱了料,再准备好十日的干粮,卯正二刻前让他们披甲带上战马武器,到城内大校场待命!记着!天亮之前,任何人不得大声喧哗,不得在营房外随意走动,违者立斩不饶!”
众人齐声道:“嗻!谨遵大军门令!”
这一夜的齐齐哈尔城内灯火通明,副都统让几百名手下挨家挨户的搜集童子尿和黑狗,闹的城内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期间北海军也派出了无人机侦察,只不过看着画面中乱哄哄的场面,并没有觉出不对。
都尔嘉还真猜对了。城外那两个营的营长白天之所以敢分散兵力分堵住各处城门,主要就是前面的仗打的实在太顺了!
不管是沿途的驿站,亦或是墨尔根城和布特哈城,都是兵临城下的当天就投降了。如今整场战役在不少新兵的眼里已经成了一场野营拉练,每天睡醒后除了吃饭就是急行军,只要到达目标位置,摆出攻击阵型,再打上那么两炮,清军就会投降。
另外大部队在昨天下午已经抵达了六十里外的塔拉尔驿站,这也给了他们底气。顶多坚守一天一夜,大部队就会到。
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南门外的北海军顾不上救治遗留在战场上的清军伤兵,只派出了一个排的士兵搬开了部分尸首,以免阻挡射界。战场上浓烈的血腥气息,让搬运尸体的新兵哇哇大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