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越民生向荣,朝上看似平和,其实暗潮涌动, 眼看沉寂日久的混泥就要泛起花了。

将军百战死,丰年没死。他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那些风化成灰的尸骨堆围起大越的城墉宫墙, 换来社稷安康,四海清平。只要他在一日, 他就不能见到清明染污迹。

从前,他需要的是雄师锐兵;如今, 他需要的或许只是几人。

这几人就可以成一股荡涤进浑浊泥泞的清流,是冲破阴晦天空的长矛。

他看中纪满月是, 希望他行, 也觉得他行。

好钢百炼, 他只是还不够火候儿。

“好了,”丰年道,“今日司阁主和卿如新贵,高大人可不能让怀芝抢了这二位的风头。”

将军发话了, 众人看懂了风向。

怀芝与焰竹, 被带下去休息, 丰年安排歌舞丝竹助兴,众官员开始上演宴会必备项目——车轮式劝酒。

纪满月有内伤做挡箭牌,是没喝太多的。

司慎言就不一样了。他不主动敬酒,但有人来贺,他举杯就喝。二人被送回驿馆时,司慎言几乎是挂在满月身上的,走路的时候三步摇,两步晃,趔趄着站不稳。

满月扶着他,无奈司慎言太高,他一晃满月就得跟着晃,一会儿被搂脖子,一会儿被揽腰。俩人扭着秧歌,从驿馆门口到进跨院门,短短几步路,走得比唱大戏还热闹,要是有人给打锣鼓点,直接就能喊人捧场了。

吴不好是先回驿馆打点的,一见直接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司慎言喝得这么醉,不是号称沧澜山酒仙千杯不倒吗。

这是喝了多少……

光闻气味,还以为这俩人一起进酒缸泡澡去了。

好不容易,应承走了送人回来的差官,暂别了追到驿馆房门前道贺的官员,吴不好和纪满月,一左一右扶司慎言进屋。

把人卸在床上,终于消停了。

吴不好道:“公子,这边我伺候着,你先去歇了吧。”

纪满月回望司慎言,见他似乎沾枕头就睡过去了,心里长叹一声,捏着眉心退出屋子。

自己房里还亮着微光,推门而入,见厉怜趴在桌上睡着了。

显然是等他不回来,困坏了。

满月站在他身侧,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拍着他肩头,轻声道:“去床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