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实话放在这般场景去听,见仁见智的实诚极了。
效果微妙。
皇上叹息:“你身份骤然挑明,越国上下,甚至你与朕,都不适应。但朕不愿你成为众矢之的,”满月从这枭雄的目光里看出些许舐犊柔情,皱着眉不说话,皇上继续道,“但私下……你可自称儿臣,朕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朕认你了。”
满月脸色埋在暗影里,只应声道:“遵旨。”
他不禁在想,竞咸帝枭雄一世,年轻时堪称暴虐,难道当真是年纪长了,子孙缘绝断,好不容易天降好大儿,轻易就打消疑虑了?
若有一日他再得知,血月是玉贵妃和熙王的孩子,不知他那所谓“看着亲切”里该生出多少恶心;也不知自己这被迫混淆圣听、妄图篡位的乱臣贼子,该如何不得好死。
满月回到侯府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他记得玉贵妃的话,但从脱困到现在他就没见司慎言,哪里有心思先去天听阁。
再细一找,紫元与那十八暗侍也不知所踪。
越是这样,满月就越觉得不对劲。
他牢狱之灾十来日,晚饭吃六七成饱,就不再吃了。满脑子寻思着,这事儿还能问谁,莫肃然来了。
“听说公子中了软筋散,老朽帮公子尽快把耽于肺腑的药力散开吧。”老医师说着拿出针来,
没急下,搭上满月的腕脉片刻之后沉吟,“公子……怎么好不容易平缓的伤情,又有萌动破土之意呢?”
纪满月直言询问:“尊主呢?到底去哪里了?”
莫肃然行针的手便一顿。
知情人确实没几个,且都瞒着纪满月。因为司慎言临行之前交代过不许说。
可莫肃然身为医师,总觉得这事儿瞒不好,指不定要弄巧成拙。下午满月其实问过他,让他遁了。
现在摸过脉,莫肃然更确信考虑事态之余,还该考虑满月的身体——他遍寻不到人,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会思虑焦心。
极短的顿挫满月就察觉了。
他急道:“莫大夫知道对不对?他到底去哪儿了?”说着,站起身来,转身看着莫肃然。
满月起得猛,满头满肩的针都在晃,若不是他神色过于急切,这画面是有些好笑的。
莫大夫手里还攥着一把针,和纪满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尊主去西嘉兰关了。”
满月皱眉:“他去那做什么?”
莫肃然道:“他担心皇上为保兵权舍了你,当日从内牢回来就入宫见驾去了,出宫快马加鞭去了边关,虽然没说具体与皇上做了什么约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