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赐的府邸,规格自然没得挑。单是浴堂,就有三间。

浴堂隔壁设有柴火房,水烧热了,通过热水管导进浴堂里,一边入浴池,另一边居然是淋浴——竹筒做的水洒,看着就痛快。

纪满月日常起居是没什么过多讲究的,但简单归简单,身份该持的礼数总要周全,不能显得寒酸。

时间虽晚,满月没歇,司慎言没歇,伺候的侍人自然也都待命。

门边侍奉的两名小厮见主子来了,躬身掀帘,把人让进去,刚要着手张罗伺候,满月道:“你们出去吧,看好了水就可以。”

厚重的棉帘放下,门又被关上。壁炉的火烧着,浴池里的水腾着热气,屋里很暖。

纪满月转到司慎言面前,伸手就要解他官服领扣。

自刚才起,司慎言已经隐约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预感,他笑着捉住满月的手,道:“鸳鸯戏水吗?”

满月哂笑瞥他,手从对方掌心里滑出来,继续解扣:“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洗完了,忘了吗?”

司慎言没忘,他知道满月要做什么,但就是不大自在。

“我自己来吧,这里气闷又热,你回去等我。”

满月道:“刚才不是有人撒泼打滚地要我体恤吗,只是嘴把式?”

司慎言脸黑:果然。

此体恤与彼体恤,是一个意思吗?

纪满月其实也不想逗得他太狠,正了颜色,道:“不闹你,你伤没好呢,”说着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帮你洗好头发,擦擦背,我就出去,剩下的你自己来。”

司慎言闭嘴了,心里没消停:想你呗,还能想什么。

但他胸口的伤确实没好,那自左肩到右肋下的长口子缝了针,正是又痒又疼、抻拽不得、不能碰水的时候。

满月不亲自帮他,他也需要旁人搭手。

司慎言便不再骄矜了,穿着单袍躺在竹椅上。

温热的清水打湿发丝,纪满月的指腹抓按在头皮上,带着如刚才揉肩般恰到好处的力度,让司慎言舒服得眯了眼睛。

满月一直坐在他背后,司慎言看不见人,对方的动作轻重得宜,半分撩逗都不存。刚才那点心猿意马,也就慢慢压下去了。

这般身位,满月隐约能透过对方宽敞的领口,看见他胸前的伤,还有当日挡鞭骨之刑时落下的疤。

他把司慎言的头发抹干,随意盘起来,用簪子带住:“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血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