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枢密院,就有了不完的事。趁着泡病号,满月看过枢密院的官职架构,皇上从前让文宦相互制衡,如今不暗中打架才怪呢。

一想到病假消了之后,每日都要去枢密院“朝九晚五”,满月顿时头大如斗。

他甩甩头,把这些让他脑壳发胀的事儿甩开,给司慎言腾出块相思地。

今早司慎言出门前,约他日落时去街市上看热闹。

正猜想着许是他要闹一闹那些看市,眼光一晃,见厉怜过来了。

满月正站在一蹙梅花丛里,他很静,厉怜没瞧见。

少年平日打理满月起居,吃穿用度都掂配得很得宜,可自己却像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咧性子,有一次,满月发现他拿绑裤子的束带系头发。

今日看,厉怜居然穿得比平时讲究,衣衫平整,颜色配得好看,鞋子也是新的。他来到院东,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从怀里摸出一条尺长的红绸,寻那梅花枝子最高最壮实的一支系上。

有微风。

荡扬红绸,隐约看见上面写了字,满月离得远,着实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厉怜把绸子整理好,后退两步,看着觉得很满意。然后朝那梅花枝拜了拜,继续定定地站在那看着。

这像是许愿。

可今日不年不节的。

正这时,厉怜小声道:“谁能共迟暮,对酒惜芳辰。(※)”说完,轻声叹了口气。

微风将一股子捻酸没落劲儿送到满月面前来。

满月越发莫名,心道,难不成这小孩儿终于开窍,相中谁了?

厉怜嘟囔完,好像也觉得自己矫情,“嘿嘿”傻笑两声,拍拍自己脸颊,转身走了。

他一走,他那事儿精师父一颗八卦的心就再也捺不住,两步窜到梅花树近前,抻起红绸,见上面工整写着“幸愿一生同草树,年年岁岁乐于斯。(※※)”

墨里调了金箔粉,阳光下,灿着星点晶亮。

嗯……

回想少年刚才那身打扮——难不成是,生辰吗?

这么一想,那点没落的情绪似乎顺理成章了。

厉怜孤身一人,着实没人与他对饮到天明。

他是不会敲锣打鼓跑过来告诉满月:师父,今儿是我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