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修长一只手撩起帷幕,隐约的微光照亮男人脸庞,正含笑看着自己,“丁灵。”
丁灵仓皇四顾,屋舍并不阔大,一眼就能看清底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阮无病。丁灵几乎便结巴起来,“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老祖宗在——他在哪?怎么不见?”
“丁灵,”男人轻声道,“我是阮殷。”
明明是震耳欲聋的两个字,听在耳中却感觉陌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这么叫他,除了在印鉴上,这两个字甚至不以任何形式存在于任何一种场景。
阮殷,他说他是阮殷。
男人已经移到榻边,赤足踩一双木屐站起来,行动间衣袂如云流动。丁灵看着男人走近,本能地退后,“你别过来。”
男人站住。
丁灵总算接受现实,飞速道,“你是阮殷?”
男人点头。
“阮无病就是阮殷?”
“是。”
丁灵点一下头,久久道,“原来你就是老祖宗。”
阮殷自打十五岁入主司礼监,每一日都被各式各样的人唤作老祖宗,从来只觉理所应当,无一刻有不适的感觉。可就在眼下,就在这三个字从丁灵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难堪,“丁灵,我不是——”
“阮无病,骗我好有意思么?”
“我没有骗你。”阮殷道,“无病是我小字,我就是阮无病——”
“老祖宗。”丁灵打断,“这么久,是我唐突了。”慢吞吞屈膝下去,“给老祖宗请安。”
阮殷看着丁灵就在三尺之遥,却无法靠近。他看着她跪下去,看着她像所有人一样,埋首伏在地上,只一片薄的脊背和黑的发留给他。他就这么看着她,有一个瞬间只觉眼前黑了片刻,便退一步撑住桌案。他想走过去,双足却如同灌了一千钧的铅,“丁灵。”他叫着她,“你别这样。”
丁灵伏在地上,前额抵住一平如镜的清砖,借助清砖坚硬的触感抓住理智,等她终于厘清厉害,便抬起头。
“老祖宗。”丁灵道,“家兄丁北城在龙禁卫当职,职责在身却未能恪尽职守,致使老祖宗岁山遇刺。求老祖宗看在我家满门忠烈,饶家兄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