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殷重复,“回家?”忽一时笑起来,笑声尖利,如同鬼哭。丁灵心惊肉跳地盯住他,眼见他笑得眼圈发红,笑到目中泪光闪动,仍然停不下来,还在拼尽全力地笑,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道,“家是个什么东西……我哪里有家……”
“没有罢了。”丁灵紧张地抿唇,“你跟我走,你跟我去我家。”
笑声戛然而止。阮殷盯住她,“丁灵?”
原来他到现在才认出自己。丁灵百倍惊慌,“是我,跟我回家。”
阮殷直勾勾地盯住她,许久抬手,轻而易举挣脱丁灵的钳制,“不。”他说,“我不能。”仍然往下走。这一下刺激过巨,一脚踩空,仰面便倒。
丁灵不顾一切张臂扑上去,二人滚在一处,总算丁灵百忙中撑住岩壁,才没有一路滚下石阶。阮殷跪跌在地,半边身体完全扑在丁灵身上,头颅沉倒,面颊贴住她。丁灵心有余悸地死死抱住,久久极轻地磨蹭男人冰冷的脸颊,“你要吓死我了。”
阮殷伏着,不言不动。
“阮殷。”丁灵道,“去我家,好不好?”
阮殷始终不出声。贴着她的呼吸极其凌乱,丁灵知道他醒着。早上离开的时候分明拿定主意冷落他一段时日,可方才看着他一个人形销骨立走在崖边,她觉得她做不到,便顺从本心恳求,“阮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跟我走,好不好?”
阮殷慢慢撑起身体,用力把自己翻转过来,移到一边石阶上坐下。
丁灵怀中骤然空荡,忍住恼怒问他,“你这是在同我划清界限么?”
“是。”最艰难的一个字出口,阮殷只觉长久以来悬在头顶的巨石终于落下,他再不纠结,再不痛苦——不就是死,有什么可怕?他拿定主意,整个人陷入自暴自弃的轻松,身体慢慢后仰,靠在冰冷尖利的崖壁上,“我一直不明白。”
“什么?”
阮殷抬手慢吞吞整理凌乱的衣襟,“姑娘出身贵胄,又年轻貌美,何必同我一个老太监搅在一处?”
丁灵气滞,厉声道,“你是不是当真想我掐死你?”
“你不会的。”阮殷勾起嘴角,轻浮地笑,“你不会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