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继善勃然大怒,“你既要走,便打量自己身份,怎么敢直呼爷爷名姓?”
“是,我知道了。”丁灵提不起劲同他争吵,“请善都统务必照顾好千岁,不能让千岁一个人。”
这句话她说了三遍,阮继善从怒火中重拾理智,“你是说爷爷他——”
“我追到往生潭才拉住他。”丁灵道,“他撵我走……总之你自己掂量。”说着转身便走,走两步转回来,“有事可往北御城山精舍寻我。”丁灵想再回去看一眼阮殷,又觉无益,狠一狠心走了。出苦水胡同时天光大亮,数日大雪终于停下来。
这是新年的第二天,她却失去了他。其实她从来不曾拥有过,除了除夕夜漫天烟火下那一个短暂的瞬间——只有在那个瞬间,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唇齿间的温度。
如果能停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
年十五灯节一过,新年便在浑浑噩噩中飞速走完。年十六复朝,圣命中京戍卫大统领胡什里任冠军大将军,移防北疆驻守边塞,命丁老太傅归朝,接替胡什里执掌中京戍卫。另外一同下发的旨意关于二月春闱会试,圣命中台阁首赵砚任会试主考,总裁春闱一切事宜。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丁老太傅一家眼见着已是中台阁赵砚一路,中京戍卫如此要紧的地方,依老祖宗的脾气居然不争不抢,轻易让给赵砚。
会试主考的事就更不用说——主考官是举子之师,进士被录,在主官面前是终身要执学生礼的。老祖宗这一退一让,等于拱手把三甲进士三百余人尽数送与赵砚。旨意一出,赵砚欢天喜地带着众考官入贡院,这一进去便等三甲放榜才能出来。
朝中的事已经如此,司礼监变数更大,阮殷久不露面,顶替他维持司礼监事务的居然不是副手李富贵,而是皇帝自幼一处长大的伴当——大太监李庆莲。
中京城流言飞起,都在传老祖宗因病失宠,司礼监变天指日可待。
丁灵听见消息的时候正在画图样子,闻言不出声,收了最后一笔才道,“为何是失宠?就不能是陛下心疼老祖宗接连生病,不叫他担许多差事?”
许春和在旁侍立,“难道还要老祖宗亲自当差?老祖宗门下哪里寻不出一个中京戍卫大统领,和一个春闱总裁?”
丁灵漫不经心道,“一个文官一个武将,总不能从净军里选人吧。”
“姑娘这说得什么话?”许春和道,“朝里认老祖宗做爹的文武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随意挑一个,难道还敢违了老祖宗心意不成?”
丁灵不吭声,慢慢吹干,卷作一个纸卷收在筒子里,递给许春和,“休管旁人的事,这个你送过去,命他们比着样子尺寸打,打完同我说,我要亲自看过才许装船——还有前回列的书单子,赶紧着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