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莲仰起脸,“能从这个道过来的姑娘,除了您还能有谁?爷爷都嘱咐过我。”
丁灵瞬间来了兴致,“他说什么?”
李庆莲一滞,便结巴起来,“爷爷叮嘱奴才……以后听姑娘吩咐。”
“以后?听我吩咐?”丁灵忍不住冷笑,“他自己不会吩咐——死了吗?”
李庆莲从未见过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辱骂阮殷,一时热血上头,气得面上红一阵青一阵,最后居然按下来,“爷爷心里难受,姑娘莫计较。”
丁灵道,“谁敢同老祖宗计较?”便自走了。
阮殷仍然在内堂起居,已是四月天气,地龙竟还烧着。丁灵进去的时候,阮殷散着发,披着一身黑漆漆的野袍,孤魂野鬼一样,靠坐在书橱底下出神。
他已经好了许多,勉强能理事,丁灵来时也不装睡。只是仍然不出门,无事时除了发怔还是发怔,夜间没有药物不能安睡。现在的阮殷就像一只负伤避世的野兽,谨慎地抻着一点爪牙,试探这个世界的危险。
丁灵除去大衣裳,“老祖宗参禅呢?”
阮殷侧首,“你今天怎么来了?”
丁灵走去倒热羊奶,仍旧悄悄放了药,连着食盒一同拿到近前,又一样一样摆出来,“老祖宗以为我不来,所以今日在这里见李庆莲?”
阮殷不吭声。
丁灵把牙箸递给他,“晚了,吃完睡吧。”
阮殷接过,苍白的指尖捏着牙箸,几乎融为一体,行动间瘦骨嶙峋的手腕青筋暴起,衬在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上像毒蛇盘旋,看着竟有些可怕。丁灵看着这个如秋叶枯萎的男人,难免恍惚——雷公镇初遇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吗?
阮殷默默吃完饭,抬头见丁灵出神地望着自己,慢慢生出恐慌,赤着的足抵在黑漆漆的清砖地上,身体隐秘地后移,缩向书橱暗影里躲避。
丁灵察觉,便移开视线,“去睡吧。”
“不。”阮殷道,“我们……再坐一会儿。”
丁灵便也坐下,给自己倒一盏茶,“今日怎么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