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听懂,便点头,“静安倒不觉得亲儿子有错。她认准了阮殷忌恨阮无骞,悄悄命人使手脚弄死阮无骞,连带她的宝贝孙子也一同胎死腹中,是不是?”
阮继善不答。
“虽说母子天理人伦,遇上静安这一品奇葩,倒还不如没有。”丁灵越说越气,“这种东西阮殷居然能忍到今日?”
阮继善纠结半日才道,“爷爷自己以为若不是他,不会一族没落,阮无骞不会成为宦人……他心里这个坎——过不去。”
确实,若不是河间一案,阮氏一大家子说不定现在还在河间府闲散度日——要说静安心中有恨,也是难免。
“都是那位老祖——都是秦观造的孽,不讲理的人才会怪到阮殷头上。”丁灵说着心中一动,当日让阮殷生不如死的是秦观手中的权势,如今阮殷竟成为它的主人。他最终还是走上仇人道路,成了秦观之后又一个权势滔天的老祖宗。
如果按照历史的轨道,他也将同秦观一样横死街头,甚至更加凄惨——天道轮回,叫人无话可说。
丁灵看着墓碑前的男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带他回家。”自己走过去,一只手搭在男人嶙峋的肩上。
阮殷迟滞地回头,看清眼前人便扑身而上,大约因为久跪僵滞,没能站起来,膝上一软又摔下去,只有双臂抱住丁灵双膝。他像个狼狈的囚徒,跪坐在丁灵膝前,他攀着她,渴望一个救赎。
丁灵双手拢住男人瘦削的身体,感觉男人滚烫的泪痕打湿自己衣衫,挽住他道,“别哭,都过去了。”
男人抖一下,越发汹涌地哭起来,他的哭泣始终没有半点声音,若不是丁灵这么紧地贴着他,根本不能知道。丁灵慢慢蹲身往下,将男人整个拉入自己怀中。
男人身不由主扑在丁灵肩上。丁灵始终一言不发,任由他又哭了许久,直到男人完全安静下来,丁灵抬手碰一碰男人细瘦的颈项——烫得跟鬼一样。
昨夜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烧起来了。
丁灵无声叹气,“祖宗,我们回家,好不好?”
过度的哭泣让男人头脑昏沉,半日才道,“……我想留在这里。”声音嘶哑,好似被铁砂纸打磨过。他应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得不轻,贴在丁灵耳畔气声道,“……我不想走。”
“你想留在这里,做一辈子野人?”
男人贴着她,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