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潭那么冷……”
“比上回好……眼下天气炎热。”阮殷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好好的?”丁灵冷笑,“你这半死不活的,哪里是好好的模样?”
阮殷平生第一次感觉挨骂竟是如此甜蜜的事情,贴在她怀里道,“我真的很好……一个泥脚子游医,不用求他。”
“不是游医。”丁灵道,“这人只握一下腕脉便知你是内官——夏随只怕都不能有这本事。”便笑起来,“我原打算命人绑了夏随,谁知竟遇上这等隐世高手。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祖宗,你这后福不就来了么?”
阮殷听见丁灵要为自己绑了夏随,正自甜蜜,听见她说那游医已经知道自己是内官,又难堪起来,“他既已知道我是太监,你还对我这样,连你也被他看不起——”
丁灵皱眉,警告地叫一声,“你又来了?”
阮殷不敢言语,只能咬牙忍住。
“还不是因为你胡乱行事?”丁灵气不过,“悬山寺早被你围了,什么时候不走,偏等着跳一回崖,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阮殷认真道,“我既已同皇帝讨了你,若我不死在皇帝眼前,你这一辈子便永无宁日,丁灵,我怎么能连累你?”
确实。阮殷若不能死遁,皇帝必定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寻出来——而寻他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守着他的女人。丁灵被阮殷一段话说服,忍气吞声道,“不管怎样,都过去了。”
阮殷许久才“嗯”一声,被酒精带走的热度卷土重来,早又昏沉起来,含糊道,“……过去了。”
丁灵有所觉,推他,“你吃些水再睡。”
“嗯。”阮殷睁不开眼,“好。”
“好”字的尾音尚含在口边,男人早昏睡过去。丁灵拿他无法,索性拾起水碗,仰首含一口,贴住男人枯涩的双唇,尽数渡过去。
阮殷有所觉,他睁不开眼,却仿佛看见漫天神佛俱在,无不垂目,怜悯地看着他,一半欢喜,一半欣慰。
这世界怎么能这么好?
活着,怎么会变成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