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窗户，就显得门外的那一丝阳光格外珍贵。

“阳光会让他们感觉到极度痛苦，会灼烧他们的皮肤，让他们不断地哀嚎。”

莉莉丝走进去，点燃了在门边桌子上的蜡烛。

阿尔法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鲜肉腐败了一般，让人的胃一阵阵痉挛。

扭曲的骨骼上覆盖着肿胀的、青紫的肉块。怪物的身体被锁链束缚住，目光——若从那两个孔洞中射出的来光线也能被称为目光——盯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盯着莉莉丝，嘴中发出低而哑的咆哮。

“这是我的丈夫，亚当。”

莉莉丝说。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已经听不出来悲哀。

阿尔法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

“他生了病。虽然我全力为他医治，但是，效果并不理想。然后……他为了治病，瞒着我加入了永生教会，身上开始有奇怪的香气——一开始我以为是他变心了，在外面和别人幽会。后来，当我发现一切的真相时，已经晚了。”

莉莉丝举着蜡烛凑近亚当的面庞，那张曾经英俊的面庞已经再分辨不出来人的模样。亚当被烛光照到，又惊又怒地咆哮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迷失在永生教会所谓的仪式之中……沉沦那种狂热里，还是仍然记得我，记得他最初的心愿。”

莉莉丝低声说道，像是解释给阿尔法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阿尔法想起他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一切仪式，引路人和信徒之间刻意引导而成的扭曲关系……

“……他的引路人是？”阿尔法轻声问。

“你也见过的，她被唤为伊西斯。具体是谁，我还不太确定。”莉莉丝将蜡烛收回，亚当龇牙，愤怒稍微得以平息。“为了找到亚当，我也加入了永生教会。因为我懂得草药学知识，很快就得到了教主的重视，也知道了‘永生药’的内幕。所有喝下永生药的，只有一个挺过了第一次药剂，其他都在第一次饮药时，就变成了怪物。而挺过第一次药剂的信徒，就是我的丈夫，亚当。”

“不过，他也在第二次药剂时失败了。而我以研究为借口，将亚当带回到这里。而如今，在那座破败教堂之下，还有很多如亚当一般……为了所谓的‘永生’，丧失了其他一切的‘怪物’。”

沉默降临这片空间，怪物依然不知疲倦地咆哮着，曾经无比亲密的人，现在已经成了毫无神智的怪物。

“我立下誓言，要彻底揭露长生药的骗局，要让永生教会的组织者，血债血偿。”

***

从那间令人窒息的房间中离开后，已经正午。疲惫的感觉侵袭了阿尔法。温暖的阳光从厨房的木质窗户照射进来，他更觉得昏昏欲睡。

莉莉丝正在房间中准备午餐。草药和面香混合在一起，不知不觉中，阿尔法沉入了梦乡。

他再次梦到了他的过去。

在那繁华的梦中，他的祖父曾征战沙场，他的家庭曾权柄紧握。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庭的荣耀渐渐斑驳，直到那场米利都大瘟疫，家庭中的许多成员染病去世，他的父亲在坚持了近月后，也终究没能挺到最后。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无法忍受基业在自己手中崩溃。

他向皇帝承诺，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为皇帝带来长生药，作为重获信任和力量的筹码。

——阿尔法睁开眼睛。

“刚想着叫你，你便醒了。”

莉莉丝将饭菜一一端到桌上。香气唤醒了阿尔法的味觉和嗅觉。在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

“主啊，我们感谢您所赐的恩典和丰盛的食物，愿这食物滋养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在您的爱中得以成长，并以服饰您为荣。阿门。”

阿尔法祷告完毕，发现莉莉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未发一语。

“我不再信主了。”莉莉丝说。“既然你祷告完毕了，我们就开始吧。”

主食是全麦面包，带着药草的独特清香。新鲜的鱼来自屋前的小河，与月桂叶、欧芹、胡椒和醋煮在一起，成为香浓的开胃汤。腊肠被切成小块，搭配着刚刚摘下不久的卷心菜，口感咸香。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莉莉丝，有一本书，我想请你帮我研究一下。”阿尔法一边进食，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