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沉默。
他忽然觉察到了不对:“你怎么了?”
说完直接掀了被子一角,却又再度僵住。
因为我缩在被子里,蜷着自己。
面上无声无息,眼圈大概又红了。
他问我前两个问题,我都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轻轻松松地伪装和搪塞过去。
可是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他问的可不是别的,是我的剑啊!
我的剑……我的八面重剑去了哪儿了?
郭暖律爱他的曲水剑爱得什么宝贝一样,平生可以把剑当做他的妻子和老婆,那我的剑对我来说也像是家人一样啊,怎么出了一趟远门,我就把一个家人给弄丢了呢?
于是,我就这么离谱地,在我剑道上最大的宿敌,在我厮杀算计过许多次的人面前,默默无声、抱着自己,流了一点微不可察、荒谬可笑的泪。
郭暖律则彻底沉默了下来。
身为剑手,问一问剑的下落,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
怎么就严重到把一个心机深沉、冷酷狡诈、无情善变的敌人,给弄哭了呢?
事实上,我也不觉得这问题严重。
我不是因为郭暖律哭。
他问我的语气很正常。
但这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溺死人的最后一点水,让我终于没有办法再伪装、再搪塞,再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就无声无息地哭了。
郭暖律看着我,没有再说一句话。
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不知道他那时的神情是不是透出一点渺茫的恍惚,只知道他沉静地退了回去,沉默地把被子盖好。
然后他退到一边,双手抱着自己的剑,身躯靠着墙壁。
站了很久很久。
我记得数年前我们有一次冲突,是在一片荒地,那时我们要杀的是一个人,但杀和杀的目的不同,我当时是直接去找那人逃跑时的痕迹,而郭暖律却先去找了荒地中的水源,他把水喝了个饱,才接着和我一起进行了七天七夜的追杀比赛,最后仅仅慢我半步,就是因为他先去找了水。
这是因为他从小出生在大漠,见惯了缺水的苦楚,因此只要遇到水,绝不肯放过,到了没水的地方,第一步也是先去找水。喝水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有时一晚上喝个十盏水那都很正常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抱着剑、靠着墙,沉默如冰地等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