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惶之下才想起了什么,只朝后头怒吼道:“池乔!卫妩!把伤药针线绷带都拿过来!快点!”
他却不管那些,像一具即将失去生机的残骸似的,轻轻地碰了我的腕子,虚弱道:“别管那些了……”
他一说我就越是恐惧,我越是恐惧身上的动作就越是迟缓麻木,鼻头酸涩,脸上颤抖道:“我都和老七说好了不动你……你去找死干什么!”
“你说我在干什么啊?”
他用尽全力去维持自己的声色,却不如之前那样沉定宁静,每次的呼吸、起伏,都像是一种万不得已的搐动,脉象上充斥着一种绝望的虚弱,脸上的笑容却与之相反,如同渴望着什么似的,他满含笑意地看着我。
“我这一辈子过得浑浑噩噩……只有被你捡到以后,在这个镇子里过的三年,还算活出了个人样儿……如果你没了,就算我能活下去……也又要回到之前那种日子……”
“我不想去过那种日子……我真的过够了……聂哥……”
我几乎听得一阵窒息,恐惧悲戚已把我的心头攥得紧紧的,我急切的呼吸声和他沉重的呼吸声已铺满了这整个大堂,连池乔和卫妩赶过来的声响好像也没能盖过去。
池乔把小错破损的衣衫一点点扒拉开来,我只拿过针线,想要去缝合伤口,可我之前连针线活都没怎么做过……这么精细的缝合根本没办法一下子精通,更何况我的手指现在正因为失去小错的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他却微微仰头,像被阳光按倒了似的那么轻轻地倒落下来,轻声到几乎让人听不到那声响:
“没关系的……你从尸体上看,也一样能看得出……”
我气得一下子眼皮直搐,只觉得眼前景象又模糊了几分,他身上的血气却一点点沉重地散溢开来,好像一只猫儿在跋山涉水多日以后,终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陈影绰你别再说了……我当日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当时真的是……”
“没关系的……”
他的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聂……”
他的声音渐已听不清楚,似说着“聂哥”,似喊着“聂楚凌”,又像是在念着“聂小棠”,但已闭上眼,呼吸渐渐微弱下去,整个人已陷入了失血过多的濒死状态中。
而我在酸涩和恐惧里浸着自己,抱着他,支撑着他,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不似人的咕噜声儿,像呢喃又似干嘶了几声儿,手指剧烈颤抖之下,针在他的伤口穿了一穿,却没有缝到合适的位置,我瞬间意识到自己这样根本做不了手术,就把针线递给了池乔和卫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