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醒真见到此情此景,却从雪白的狐裘斗篷里伸出了一只手,手指勾了一勾。
郭暖律立即过来,我也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他竟对我们俩说:“跪下。”
我有些不明所以,也非常别扭,但还是和不太服气的郭暖律一起肩并肩地跪了下来。
吴醒真则伸出手,我还以为他要拍拍我俩的肩膀以作鼓励,没想到他却伸出两只手,同时摸了摸我们的脑袋。
如果是同龄人这样摸,我会觉得很被冒犯。
可吴醒真也不是天才少年,他是天才老年。
多年浸于厮杀的他,此刻的发丝似被日光镀了一层似金似银的暖光,在那一刻退尽冷峭与杀意,看我们的表情并不如何慈祥,只是历经岁月的淡漠、只是山巅云间的平静,却给了我一种真正的长辈关心晚辈的温柔和慈爱感。
这与那尹舒浩给我的感觉截然不同,吴醒真在这一刻没有任何表情和言语,可从他的指尖之中传出来的安定之力,还是让我品到了久违的平静和真挚。
然后,吴醒真收回了那双持剑惊艳无数人的手,在阳光下正经言说。
“你们虽不是朋友,但已是这世上唯二被我摸过脑袋的人了,知道这是什么关系么?”
什么关系?
我一懵,郭暖律似乎也疑惑着呢。
吴醒真猛一抬眸,笑容忽起。
只这一笑,便似一道剑锋陡然一转,流于星花寒玉之间。
既好看又锋利,我几乎想拿一支笔,当场给速写下来。
“既是我同时摸过脑袋的两个娃娃,这便是一层胜似师兄弟的关系,你们以后要互相保护、信任,要用剑去试探彼此,而非用言语和阴谋,明白么?”
我心中既暖也涩,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郭暖律看了看我,终于叹了一口无奈的气。
“不用你这么说,我也一直都是这样试探他、信任他的。”
我认真道:“一直这样?”
他瞪了我一眼:“不然呢?”
说完,这家伙忽冲我笑了一笑。
倒晃得我楞了一楞。
须知他平日的笑,多半是冷笑、傲笑、讥笑的集合体,可此刻一笑,终于没了恼意与恶意,只如冰雪在山崖之间消融了几分,露出青苔生机的底色,及风中摇曳的小花。
这冷峻之人偶然露出的一份笑,才是暖人心魄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