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后怕地伸出手,在我的衣襟处轻轻拂去几分暗尘:“你当时有点吓到我了,我,我还是和你待在一起吧……”
他说的“当时”,也就是几天之前楚容死的那时。
我在梁挽面前彻底失控,嚎啕大哭。
明明知道这不是个崩溃的好时候、好提防,明明已经为了这一刻做足了准备。
可那个人在我面前七窍流血而死后,我之前攒了许久的提防、克制、警惕,还是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来之前,我依旧觉得他可能有什么后招等着我,看到他,我也着意警惕、小心提防,想着也许轮椅里藏着和人同归于尽的暗器机关,想着也许他那过于宽大的袖子里会有一把两把的游鱼一般的暗刀,想着他递过来的信也许是沾了毒的,想着他是不是在给我套话,好问出薛姐和诗绮的下落。
我想得最多的,是觉得他不可能就这么服输,不可能就这么去死,他之前曾在绝境里置之死地而后快,他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化身。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轻易、洒脱地去死呢?
怎么会呢?
所以我一直对他冷眼讽声,不敢放松片刻,也没什么好脸色好言语给他。
可他就这么死了。
死得搐动如病虾,死得没什么尊严可言。
就连死前他想听到的那一声儿,我终究也没有给他。
我不知道他原来是真的打算去死了的,我不晓得他原来是真的想求我少恨他一些,我以为他还和从前一样打感情牌,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如果我早就知道……
如果我晓得他已经打算负罪自戕……
我又能怎么……能怎么做呢?
带着种种悔意与愧疚,我心里难受自己不该那么对他,至少在他死前该对他好一点的,可心里又恨自己居然想为他哭,而且还在梁挽这个受害者的面前哭凶手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