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展位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整理展台上的宣传册。余光瞥见柏寒川，他似乎瘦了一些，下巴的线条更加分明，眼窝也微微凹陷。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阳光在他身上跳跃，却照不亮他眉宇间的阴霾。
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彼此都能看到对方，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机械地整理着那些宣传册，一张，两张，三张……每一张都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时，一位慈祥的老人笑呵呵地走到我们的展位前。“小穆，小柏，你们来得真早啊！”是王大爷，展销会附近的老居民，他经常来我们展位上串门，和我们都很熟络。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些新鲜的水果，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王大爷，您来了。”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过他手中的篮子，“您这水果长得真好，又大又红，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王大爷将水果放到展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和柏寒川，“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气氛有点不对劲啊。小两口吵架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洞察一切的睿智。
我的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不敢看他。柏寒川也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整理着展台上的样品。
王大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两口哪有不拌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有什么事好好说开了就好了，别憋在心里，伤了感情。”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我的心房。我抬起头，偷偷地看了柏寒川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歉疚，有不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王大爷，您说得对，我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展销会的大门打开了，一群参观者涌了进来，瞬间将展厅挤得水泄不通。我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开始热情地向顾客介绍我们的产品。
柏寒川也开始忙碌起来，他向顾客讲解着种植基地的发展情况，以及我们产品的优势。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吸引了不少顾客的目光。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展销会现场依旧人潮涌动。我和柏寒川配合默契，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顾客。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说话，但那种熟悉的默契却依然存在。
午休时间，我走到展厅外面，想要透透气。阳光暖暖地洒在我的身上，驱散了心中的阴霾。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的空气。
突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我转过身，看到柏寒川正站在我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本书。墨绿色的封皮，烫金的字体，赫然是我心心念念许久的那本《新型果树嫁接技术》。这书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只有省城农科院才有少量珍藏，我曾经托人打听过，却一直没有消息。
柏寒川见我盯着书看，略显局促地将书递到我面前，“锦璃，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本……”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托朋友好不容易才弄到。”
我有些惊讶，伸手接过书，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背，一丝温热迅速传遍全身。我慌忙缩回手，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崭新的书页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关于……赵秘书的事，”柏寒川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确实没有告诉你全部，因为当时合作还没最终确定，我不想让你空欢喜一场。后来事情定下来，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了，可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天晚上，我看到……”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我看到他和赵秘书在饭店吃饭的事情了。一股难言的尴尬涌上心头。
“那天赵秘书的父亲突发疾病住院，她心急如焚，我正好在附近，就送她去了医院，后来又帮她联系医生，安排住院事宜。饭店的事，是我们忙完后，她为了感谢我请我吃的饭。我当时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误会了。”他一口气说完，语气诚恳，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我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那天晚上，我只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就擅自下了结论，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柏寒川的解释合情合理，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锦璃，”柏寒川的声音更加柔和，“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没有及时和你沟通，让你担心了，我向你道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能原谅我吗？”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心里五味杂陈。这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他跟赵秘书在一起的画面，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如今听到他的解释，我心中的郁结终于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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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我这才意识到，这几天，他过得也不好。
“这次就算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哽咽的声音，故作强硬地说，“下次再有这种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听到没有？”
柏寒川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他顿了顿，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这次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故意拉长了声音，“要看你的表现。”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即又很快被温柔取代。他轻轻地放下手，笑了笑，“好，我一定好好表现。”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像极了做错事的大狗狗，看得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周围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我们站在展销会的中心位置，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大概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此刻正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手中的书。柏寒川似乎也意识到了周围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