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明随着一众昏迷的士兵又被从洞口运了进去。这是一条很长的狭窄甬道,看上去十分简陋,没怎么修葺过,像是直接用锄头刨出来的一般。甬道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悬挂着一个孤零零的灯泡,光线不强,大约只能照亮身侧几米的范围。好在何月明的身体经过丛山深的改造,夜视能力也远胜常人,将周围环境瞧得一清二楚。
穿过甬道后便来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势,铁栅栏圈出一间极大的牢房,里面赫然关着不少人。正在看守的狱卒轻车熟路地打开牢房,配合张伯带来的人将这些昏迷的士兵丢进去,面无表情地说,“这次的人数应该够了。”
张伯说,“我已经派人禀告老爷和三姨太,过两天就会下来。”
他同样也是一脸面无表情,事实上,从刚才何月明第一眼看到他到现在,张伯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就像戴着一张泥塑的面具,僵硬不自然。这也是何月明心中违和感的由来。他这样子不像是被胁迫,倒像是成了被控制意识的傀儡。
张伯离开后,狱卒又坐回原位。他一个人坐在牢房外,身板笔直,双手搭在两腿上,是极为古板的坐姿,眼神空洞。牢房里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也不出声,感觉诡异极了。
先前牢房里关着的人蠢蠢欲动,有几个胆大的开始翻找新送来的士兵身上的衣服,从里面翻出银元等财物。何月明眼看一双脏兮兮的手就快翻到自己身上,赶紧呻吟一声装作醒来,立刻察觉到眼前处境般惊恐地缩起身子,慌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紧接着像是才留意到旁边的一群人,连珠炮地问,“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见她醒来,嘿嘿笑了一声,露出大黄牙,也不解释,又去翻别的士兵衣服。何月明“战战兢兢”打量着四周,看见有个中年人颇为面善,便凑过去壮着胆子搭讪,“大叔,请问这什么地方啊?咱们是被俘虏了吗?”
中年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愁容满面,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交谈中,何月明得知这个中年人叫二根,是周边村子里的一个鳏夫,独身一人居住。半个月前去给亡妻上坟时突然被掳来了此处,他原以为是遭遇了强盗,可是这群人既不勒索钱财,又不索取性命,反而将他好吃好喝地圈养着,实在闹不懂为什么。
何月明一边仔细聆听一边观察着牢房里的众人,不少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绝非善类。先前翻查她身上衣服的男人长得尤其高大,比地痞彪哥还要壮实,鼻子上一颗大痦子,痦子上还有几根长长的黑毛。这长相实在太有辨识度了。何月明先前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多看了几眼后一下想起来,这不就是官府一直通缉的重大连环杀人犯吗?前段时间据说流窜到了安和古城附近,闹得人心惶惶,素芬和翠芬晚上都不敢出门来着,没想到居然被关在了这里面,难怪一直没听说再犯事。
这时士兵中也开始有人陆陆续续醒转,他们同样惊恐愕然于当前的处境,几个沉不住气的立刻冲到铁栅栏前,抓住栏杆大声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牢房里的其他人漠然看着他,像是在看耍猴戏一般。之前他们刚被抓来此处时也是这样的反应,可是狱卒从来不会回应他tຊ们,永远都是面无表情地送来饭菜——顺带一提,饭菜的水准还真是不错,有鱼有肉,这也导致不少人居然没瘦,反而还胖了。
何月明小声问二根,“叔,你们就没想过逃走吗?”
毕竟牢房里困了不少人,而外面仅有一个狱卒而已,大可以趁着送饭的时候将人撂翻逃走。
听到逃走这个词,二根叔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面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有个刀疤脸接过话头,粗声嘎气地说,“不是没试过,而是根本没有机会。”
原来曾经他们之中有个人是个梁上君子,身形瘦小,擅长缩骨术。某日深夜偷偷从铁栅栏之间钻了出去,蹑手蹑脚走到狱卒背后,抄起旁边的石凳砸下去。这一砸力气极大,狱卒当场头破血流。血流得又急又快,触目惊心,眼看是活不成了。牢房里众人都大声欢呼起来,催促梁上君子赶紧拿钥匙来开门。
梁上君子沾沾自喜取下狱卒腰间的钥匙,朝着牢房的门走过来,一副大救星的居功姿态。这时牢房里的众人陡然面色大变:只见那个本应该毙命的狱卒缓缓抬起耷拉的头,满脸鲜血地站起来走到术士背后。梁上君子察觉不对正要转身,狱卒直接抓住了他的两边胳膊,然后手上用力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