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苏折沉声、恳切道:“你我初见时,你就该知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这些年我虽未在你面前多提多想,可私下里我一直很想,很想回到那个最初的家去看看……”
魔尊听完,忽的失笑。
他低头看地,双手像捧腹又似虚空拽着衣袖,他斜眼看看苏折,脸上搐动,一时的小笑渐成了大笑,正常的笑成了颤抖的笑,浮动的笑音渐渐过渡成了尖利、失望、饱含愤怒的冷笑。
直到苏折被这笑声听得头皮发麻的时候,魔尊忽的止住笑。
他止住笑就像止住一把刀一般,忽然就冷下来,看向苏折。
“你口口声声说要回家,难道盗天宗就不是你的家?”
苏折面色一白,如被一杆枪尖猛挑了面颊的几分肉。
“那些为了你拼命的妖官兄弟,就比不上你的人类家人?还是本尊这十年来对你的宠信优渥,就从来没有打动你分毫?”
“又或者,在我把一切都要托付给你的当头,在我视你为盗天宗的希望之时,你想的还是逃离本尊、抛下盗天宗的一切!?”
苏折目光急颤,如光影零碎地摇曳,却始终拾不出个形状。
他咬牙、他攥拳,指尖却如握了一团团空气,握到最后忽然放开,他却看向魔尊,想说的千言万语,也还是只说得出一两句破碎之言。
“我有没有把他们当做家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
我肯为了他们中的每一个去拼命。
即便你骂我叱我,我仍不改这刁钻的心软、这该死的拼劲儿。
“你对我的宠信、托付,究竟有没有打动我,让我产生不舍与挽留,你难道就没有任何察觉么?”
我若是没有被打动,被触动。
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去救你?
冒着被天魔吞噬的危险去抱你?
为何明明知道你是一个喜怒无常、杀性暴涨的魔尊,却仍忍不住去同情你、怜悯你,想要让你也感受到一些鲜活的爱恨,想要你能够肆意地活着?
后面的这些话,苏折没有说出来。
可心里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在回响。
回响到他的眼圈已经有些发红,他的鼻头已经开始发酸,他也不能停。
因为他知道魔尊听得到。
他也知道魔尊一直在听。
他不奢求到了此时此刻还能用一些只言片语去扭转乾坤,只希望魔尊在某一时刻可以不是魔尊,而只是行幽。
苏折的行幽。
魔尊行幽眼里的冷意渐渐凝结、消减了几分。
他确实在听。
他不舍得不听。
这些哀求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