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用了性命去逆转,拼尽了所有才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一句句一字字说得极缓慢极沉重,像是舌苔含着一把郁郁的刀片,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痛的。
苏折一愣,行幽却转过头,看向“墨极殿”上方那个苏折砸出来的大洞,眼神像是只能往天上蹿,往四周看,可唯独不能去看向近在眼前的苏折,仿佛是因为他的背后抵着一把来自过去的剑,刺着他现在的眼睛。
“你若想去问别人,大可随意去问,可你若想来问本尊,想让本尊把用性命抹去的事儿一点点告诉你,那你大概只有做梦了。”
行幽慢慢地说,其语调其神情都像是坠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
仿佛因回忆了什么而陷入痛苦,又因为痛苦而陷入了一种罕见的虚弱。
其实苏折瞧见了他的异样,大概也明白了些许。
一件用性命才能抹除的事儿,一桩用惨烈代价去逆转的因果,哪怕是明天天就塌下来,今天地就陷下去,行幽也绝不会说。
因为那些事,无论开头如何正当,过程怎样曲折,一旦结果涉及到了苏折的死,就成为了魔尊行幽这一辈子的禁忌。
心上人爆裂开来所造成的尸山血海,昔日的美好容颜只剩下了模糊可怖的血肉,想起来是压抑绝望的痛,再去看便是灰暗惨淡的阴影,他这一生,恐怕从未有陷入那样的的绝望恐惧,才会想到去使用禁忌多年的法术,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挽回。
那么这件事,多半已经成为了行幽心口上最狰狞可怖的一道伤疤。
伤疤怎么能撕开来给人看呢?
哪怕是给心爱的人看也不行。
苏折只好话锋一转,道:“你既如此说,那我就不过问这件事了,我就只问别的。”
行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他,仿佛是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
“魔尊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苏折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他前半句说的是魔尊,问的却是“你”,是行幽的处置。
而行幽仿佛预料到了这一刻,却只是目光淡漠地转过来,像一道极缓慢极沉重的雪,落在了苏折的脊背上,叫他凭空就生出了一些凉凉的恐惧。
“处置一个叛徒,一般是千刀万剐,拆骨剥筋,撕肉绞爪,可对于你,便该永囚于“墨极殿”,做个床边伺候的寝奴,即便是念着过去的恩情和功劳,免了这惩罚,至少也该抹了你关于白源师徒和上辈子的记忆,让你收断离心,老老实实做我的妖官。”
苏折忽然抬头,像是被一种异常尖锐的可能性指着心脏,他极惊也极惧地看向行幽。
而行幽只淡淡道:“这些……是我原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