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魔尊,听得到么?”
行幽先是无声无息地得意一笑,好像对方主动来问就得了逞似的,他转而一脚轻轻踢飞了宝物残渣,走到墨玉榻上轻轻一躺,故作矜持:“你这是有事求教本尊么?”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么?”苏折大咧咧地在内心吐槽道,“方才我看到戒指变黑,说明妖身内的天魔开始提早活跃了,倘若我的妖身在戒指内并无异样,那就是它们几个感应到了曾经的‘室友’,说明在这画中世界里,至少藏匿了一只从你体内逃出去的天魔。”
行幽笑着露了一口白森森的小尖牙:“所以,你想问问本尊那几只逃出去的天魔的特性?等遇到了,你就能提早准备?”
“魔尊倒真是了解我。”苏折笑道,“提前准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就撞上要好吧……”
行幽凉凉一笑:“我还以为你本事奇大,颇得人心,根本就不需要本尊的帮忙提点,怎么如今也学会来张口要情报了?”
身旁的众人还骑在猫猫脊背上沐浴在奇幻的阳光与月光里,在一片巨大的兴奋和快意中,他们对蛰伏的死亡危险一无所知,苏折只好暗暗咬了咬牙,在心中吐槽道:“若能知道它们的杀人法则和天魔特性,我就能以规则对抗、以规则躲避,若是全然不知,等真的碰上,我或许自身也难保,到时若被迫在画中显出了妖身,任务就会失败,你莫非想要我提前回来不成?”
这话有理有据到了完美,再任性狂妄的人也挑不出个错。
于是行幽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只冷笑道:“你任务失败,就回不了家,那岂不是对我更好?”
苏折一愣,刚要发几分鲜活欲喷的怒,忽听行幽话锋一转。
“但你若此刻在画中显出妖身,不但任务失败,还得提前对上徐云麒和那些画仙的围剿,这太过危险,实在不值……”
“所以,本尊勉强告诉你几分情报。”
苏折微微一笑,就知道行幽再如何恼他恨他,终不舍得他涉险。
他们的对话方才还算清楚流畅,只是行幽一旦开始解说起几只天魔的杀人法则与能力特性,他传递到苏折心中的声音忽然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好像受到了某种神异力量的干扰,等到最后渐渐连半句话都听不清,连一个字都传不出来了。
“行幽?行幽?”
苏折忍不住挠了挠耳垂上的耳环,在心中连连呼唤几声,可始终未能得到任何回音,而且因为动作过于紧张,都引发了一旁的冯灵犀的疑惑。
“林兄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习惯乘这猫船?”
苏折赶紧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作一副轻喘欲呕的样儿,摆出几分眩晕欲折的虚弱,果不其然惹了冯灵犀的关心和理解,又叫旁边的顾将欢也多问了几句,甚至还递上了一张帕子以示关心。
乘在猫尾巴处的叶清敏倒是不冷不热道:“你这一路来顺风顺水,我还道你是铜打铁作的,原来也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啊。”
他这冷话一落地,冯灵犀立刻俯他一眼,叱道:“你这人不讽上一两句是不是会死,你是忘了我们一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靠着林兄的机变聪巧?”
叶清敏冷声道:“他确是心智不凡,可人无完人,他到了虚弱难受之时,你更该护着他不让他掉下去,分心与我吵架又有何益?”
他这话虽然冷冷淡淡,倒也不是说得完全无理。
冯灵犀立刻回过头去,小心拍了拍苏折的脊背,又帮着把他稳固在猫背上,那巨猫又在河道上快速畅游了一会儿,终于过了湍急路段,来到一处平稳的水段,靠岸停下,任由几个考生们小心翼翼地从绒密巨大的猫毛里滑下来,一步一涉水地走到了岸边。
他们渡河之前走的原是白色平原,渡河之后却到了一处青绿的水岸,仿佛是有人在此处闲添了几笔颜色,虽无绿草常茵,但脚下的土地呈现出一片生机的葱绿玉青,几人便沿着这抹青绿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见着周围渐渐冒出一些抽象而平面的树木,仿佛是画手随意几笔所作,缺乏细节,只有意向。
而在层层抽象树木之后,他们忽然见到了三位仙灵。
说是仙灵,是因为这三个人的服饰妆容都不似今人,形制都无比古老,像是壁画里走出来的人。
第一个仙灵是个慈眉善目的红衣婆婆,她的朱红衣衫上绣了各色仙鹤瑞桃与云海蝠纹,手里捧一个印满了福字的白瓶,看见考生过来,她就像是亲奶奶看见了亲孙子,慈祥面上端出温和一笑,叫人看着就觉得亲切。
第二位仙灵的形貌就有些奇异了,他竟是一位头顶着三根蜡烛,手捧数十蜡烛的书生,他瞧见考生前来时,竟十分高兴地摇了摇怀里的蜡烛,连头顶的蜡烛都燃起了白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