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翅膀顿时如巨树一般哗哗抖晃,几乎让羽毛上站着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然后整个身躯犹如被一种巨大的推力往上一推,开始匀速水平地升起。
在此期间,金乌的头部始终高高昂着,仿佛每升一丈它都在更接近头顶的太阳,背部衬托着金与红泛滥的天空,他每鸣叫一声身躯便似一下下撞在那血色的阳光之下,翅尖的羽毛便似滚滚的刀刃般烈烈展开,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最渺小的人,都能在这个时候被托举成伟大的一部分。
年轻的修士们站在金乌的背上俯瞰大地,已然彻底失去了言语,失去了质疑的本能,失去了提防的能力,已被这种远古巨兽般的气势所震慑、所撼动。
就在这种神话般庄严美阔的氛围里,苏折降落到了徐云麒所指点的行宫地点,一同下降的,还有坐在星体上的紫晏,以及乘着画轴单飞的丹希。
此时已是深夜,月色却清冷纯净地像一口与世隔绝的井口,一切血腥屠杀都被关在井的外头。
一眼眺望,行宫鳞次渐起,楼阁有序端放,殿与殿的装饰连接如流体起伏攒动,四周山林景秀风轻,透明的长河如一条条白玉腰带环着宫室,花蕾的清嫩香味儿此起彼伏地扑人鼻尖,明明此处是无人居住,楼阁间却有莹莹亮光逐渐升起,仿佛是有画灵在此守候。
苏折便从各阶弟子里挑出几个稳重点的,如关想静、陈无香、秦容意等,由他们安排其余二阶的弟子先入驻西殿,一阶住东殿,三阶入中殿,最大的那几个殿室,自然是给苏折、丹希,以及紫晏住了。
只是入住容易,如何住下去却是个难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折渐渐体会到了一个人被所有人捧到孤绝高地的滋味。
他以为徐云麒说的掌教不过是一个保姆的代名词,他保护好这些弟子便够了。
可没想到这些人,他们来真的!
本来大难过后就容易人心不稳,这一个个弟子更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本来还对他是心有疑虑,可自从经历了昨日的托翅展飞,仿佛对他的态度一下子转了个大弯,一个个都把礼仪做足了,无论在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放下手边做的事,起身行礼,恭恭敬敬地称他为一声掌教。
……还真把他当掌教啊?
苏折不得不叫来了冯灵犀,后者在经历危局之后是头一次与他私下见面,激动地有些难以言喻。
苏折不得不猛咳了一声,伸手按下了他身上那股不断冒出的兴奋气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倒好像很得意似的?”
冯灵犀一愣,立刻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折笑道:“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逗你玩呢,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