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擦拭了一会,他将刀重新放回刀鞘,然后提着刀走出屋子。
刚好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已经起床,他那位孙女也推开房门,刚好看到自家爷爷,拿着他那把很久都没有拿过的长刀,不由得皱眉道:“爷爷……”
老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接着朗声道:“所有人全都待在屋子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所有人全都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位老帮主要做什么。
老人一直走到楼下的大厅中,然后开口道:“齐东平。”
话音落下,那个满脸胡茬的汉子走了出来,皱眉道:“老帮主,您这是……”
老人直接将长刀抽出来,然后开口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老夫很清楚,今天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帮主之位,可以,只要你能将老朽杀了,整个雪青帮,自然没人可以拦着你。”
被称为齐东平的男人皱眉道:“老帮主,您这话什么意思,属下可从没这么想过。”
老帮主眯眼道:“想没想,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整个雪青帮上上下下,人人心知肚明,老朽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是这帮主的位置,老朽都可以拱手相让,但唯独我孙女,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齐东平接着道:“属下一心只想辅佐少帮主,从未有过半点非分之想,这一点,属下可以对天发誓。”
老人冷哼一声,笑着道:“齐东平,老夫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想法,老夫心知肚明。废话少说,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你若死了,也算是为雪青帮尽忠,老夫若是死了,还请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能放他们母女一把。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齐东平吐出了一口气,笑着道:“既然老帮主都这么说了,我就算不承认,也没办法。老帮主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还是那般霸道,齐东平差点忘了,这才是当初叱咤江湖的那个黄帮主。”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说道:“我的武功都是老帮主教的,所以老帮主前面三招,齐东平绝不还手,算是报答老帮主的知遇之恩,三招之后,生死各安天命。老帮主放心,雪青帮我一定好好带领,一定会让他成为江湖响当当的帮派,至于……”
他看了楼上一眼,笑着道:“至于老帮主的另一个诉求,属下怕是不能答应,没有少帮主,属下做这个帮主,名不正言不顺,在这里的兄弟都知道,还好说,可其他那些不在这里的兄弟,属下到时候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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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怒吼道:“你找死!”
说着直接一刀劈出。
这齐东平还真说到做到,前面三招,都只是躲避,根本不还手,三招之后,才开始反击。
两人就这么在酒楼中打了起来,刀光充斥着整个酒楼,竟是打得不相上下,整个酒楼中的家具更是被老帮主手中那柄长刀劈得粉碎。
论功力,论武学造诣,肯定是那位老帮主要强一些,但毕竟年纪大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很快就开始出现了颓势。
而齐东平正值壮年,越战越勇,开始占据上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再打下去,输的必然是那位老帮主。
但整个雪青帮,没有一人上前阻拦,不仅仅是因为老帮主先前的命令,也是因为齐东平在雪青帮的影响力。
其实私底下,很多人都觉得雪青帮的帮主,由齐东平来做比较合适,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娃掌管大权,算怎么回事。
雪青帮虽然不是什么大帮派,但手底下好歹也有数万人,涉及的行业多达数十种,这也是雪青帮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撤离的原因,就是因为家大业大,要迁移起来很困难。
这样一份家业,一旦全都交到那个少帮主的手中,别说继续发扬光大,怕是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其他势力蚕食殆尽。
在原来的地方还好,至少还有帮中的长老帮着操持,可如今要迁移到玄阳宗那边,甚至还要更远,前途渺茫,雪青帮实在需要一个人带领,而这个人,绝不是黄羽衣。
“噗嗤!”
一道血剑飚射而出,老帮主的肩头直接被齐东平手中的短刀挑开了一道口子。
楼上的黄羽衣惊呼出声,然后大吼道:“齐东平,你大胆!”
齐东平就像没有听到,手中双刀飞速舞动,很快又在老帮主身上留下两道口子,鲜血不断流出,老帮主已经面色苍白,不断后退。
黄羽衣明显有些急了,大喊道:“你们还看什么,赶紧阻止啊。”
没有一个人出面,每个人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就像是死了一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这时候,老帮主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黄羽衣直接急得流出眼泪,哭腔道:“你们不出手,我自己出手。”
说着拔出一把短剑,却被老帮主喝止道:“别动!”
黄羽衣生生的停下脚步,哭腔道:“爷爷!”
老帮主似乎也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一边抵挡齐东平的进攻,一边道:“诸位都是雪青帮的元老,都是跟老夫过命的交情,老夫没有任何诉求,只希望老夫死后,诸位能照顾羽衣母女,这样老夫就算是死,也算是瞑目了。”
没有人回答,但很多人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有些事情,为了大局,他们没有办法,也没得选择,但有的东西,他们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
很快,老帮主便重伤倒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齐东平身上也有伤,而且伤得并不算轻,但他赢了,他凭着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打败了雪青帮最强的老帮主,成为了雪青帮下一个最强者。
从今以后,整个雪青帮,将没有人再敢反对他的意志,他就是整个雪青帮的主心骨。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有些激动,简直想要放声大笑,但他不能,他懂得隐忍,老帮主教的。除了隐忍,老帮主还教过他,人在得意的时候可以高兴,但决不能得意忘形。
老帮主教给他的东西有很多,他都记得,所以他其实一直将老帮主当成师父,当成父亲。所以他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为雪青帮办事,所以他觉得老帮主对他不公,因为他觉得付出的跟得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有愤懑,有不平,有怒火,所以他可以杀了这位既是自己师父,也是自己父亲一样的老帮主。
这就是人心。
老人躺在地上,一代枭雄,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黄帮主,此刻却奄奄一息,就像一条生命走到尽头的死狗。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似祈求,“请你务必放过她们母女。”
齐东平没有说话,做了他最后应该做的事情,给这位老帮主一个痛快,不让他再承受痛苦。
这些,是王富强没想到的。
他要是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昨晚就不会说那样的话。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些江湖武夫,已经足以了解这个江湖,但等他站在酒楼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剑气山河的山下江湖,并不小,水也不浅。
他出现在酒楼的时候,老帮主已经死了,齐东平就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公鸡,又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在跟世人炫耀他的王冠。
王富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激起千层浪,但他却显得很平静,只是一步步走入酒楼,走到那位老帮主的尸体旁。
他蹲了下去,看着已经无法救回的老人,冷笑一声,低声道:“这就是你所谓仁至义尽?不过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生在江湖,死在江湖。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