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站在小马的身边。
身上的迷彩外套早已湿透,头顶的鸭舌帽聊胜于无地向下淌着水。高举的手里握着药水瓶子,另一端的针头插进马儿的身体里,悬挂着的是它摇摇欲坠的生命。
那双从来都凌厉的眼睛里,藏着安荞一眼就能看出的疲惫和担忧。
她知道,这个夏天,他已经失去了两匹马,不能再失去它了。
马边已经站了三个人,而孙建发坐在挖机的驾驶舱里,小心翼翼地放下铲斗。苏德看了安荞一眼,她默契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吊瓶。
而男人们合力抬起马的一侧,将两个拖车绳一前一后从马的身下穿过,打上结,挂在铲斗的齿牙上。
铲斗和吊臂缓缓升起,吊着马儿也渐渐腾空。
四条马腿像是断了一般,摇晃着挂在它的身体下。
安荞举着吊瓶稳稳站在一旁,而众人则尽力地将马儿麻木了的腿掰直,让它受着力自己站在地上。
三个男人一人抬着一条腿,眼看着腿就要受上力,孙成给孙建发打了个手势,让他可以将铲斗放下来一些。
可小马已经趴下了太久,再次站立所带来的疼痛,让它挣扎着颤抖起来。
它的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地扭动,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重新倒在地上。若非安荞反应迅速,插进它皮肤里的针头都差点几度脱落。
三个男人终究只能控制住它的三条腿,抓不住全部,就不能完全地控制住它。
无奈之下,只能让孙建发再把铲斗抬起来。
两根粗硬的拖车绳将整匹马再次悬在空中,四条蹄子又一次摇摇摆摆地挂着,没有一点力气。
漫天的大雨一粒粒砸穿了它本该厚实的毛发,凉了它的皮肉。
挖机的悬吊,只能让它不再趴着。
要让它康复,必须让它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这是它要克服的问题,也是众人为了降低损失,要尽的最大努力。
抢救的时间宝贵且短暂。马是靠腿活着的动物,马腿哪怕只是骨折过,下场便是被淘汰。要么放生,要么沦落到肉场。更何况像这匹小马,倘若再站不起来,就永远不可能再站起来了的情况。
对于马来说,这是最凶险的急救。
早一秒钟让它站立,对它的康复都是莫大的帮助。
他们已经成功了九成九,最后这一分力气,就差在缺了个人上。
兽医年纪大了,做不了这种力气活。掰马腿这种事,还得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