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思绪,谢仃抬起眼梢,继续向展馆深处走去。
原本只是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遇见了目标人物。
少年与她同样,都是孤身一人,安静认真地观赏展区作品。他身穿简约的卫衣工装,黑白配色利落,眉清目冽站在那,好似一枝恣意生长的劲松。
谢仃看了片刻,向他走近。
类似某种直觉,隋泽宸顿了顿,将目光从展览柜中移开,递向耳畔步履渐近的方向。
熟悉的身影一寸寸在眼底清晰,他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她,直到脚步在身旁停伫,他才将对视错开。
“好久不见。”隋泽宸自若地问候,“我还以为你会在油画区。”
的确好久不见。燕大的校园太大了,大到如果没有处心积虑,就不够两个缘薄的人偶遇。
“艺术多元化么。”谢仃轻敲展览柜,“也要看看其他院的作品,这届都挺不错的。”
隋泽宸闻言挑眉,半是玩笑地道:“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也并没有再抱这样无端的猜想,但是随即,他便听谢仃应下——
“的确是。”
隋泽宸怔了怔,颇有些意外地望向她。
“有个东西要给你。”谢仃示意自己的单肩包,稀松寻常地解释,“我那天把它翻出来,觉得交给你比较合适。”
单肩包中只装了那一份物品,如她所说,此行的确是来找他的。
一本六寸方正的摄影集。
接过它的瞬间,隋泽宸仿佛在将封页翻开之前,就倏然明白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哑:“……能现在看吗?”
得到摄影集主人的应允,隋泽宸好似终于艰难地下定某种决心,抬指将封页翻过。
光彩斑驳的那段岁月瞬间填满了视野。
谢仃高中时鲜有爱好,仅仅美术与摄影。前者人尽皆知,后者她从未说起,所以知晓的人只有寥寥,隋泽宸是其一。
摄影集内容丰富,春夏秋冬,教室、操场、楼道、天台。是他们在教室看的落日,从操场乘凉的树荫,楼道窗畔接住的落雪,天台共渡的幸运烟。
一瞬仿佛电影丢帧,晴空烈阳、绿荫遮蔽、冷饮蒸腾的水汽;勾缠指尖、交错呼吸、少女熠然的眼底。
人这一生好长,他居然只有短暂两年夏天。
这部摄影集太久了,久到隋泽宸至今才发觉,而此刻已经太晚了。过期的心动,只是不合时宜的东西。
那晚他对她说,那些意义,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