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或许与这些画有关。”娄简从衣袖里掏出油纸道。
“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些画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着实是看不出名堂来。”
“我阿娘不识字,小时候便与我玩作画的游戏。”娄简拿出两张油纸照着火光,叠在一起,“这么看,就是一只鸟衔着一朵海棠。”
“有事直接说不就行了,你们母女二人还打哑谜?”夏惊秋无意识地调笑了一句。
“若是能光明正大的联系,谁愿意打哑谜。”娄简眼中,火光摆动。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娄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油纸:“我阿娘原本是主母的陪嫁丫鬟,随着陪嫁后不久便与阿郎府上的小厮成亲了,生下我两年后,阿耶因为修葺屋顶,活生生摔死了。阿娘便一人拉扯我长大。她虽未念过什么书,可生来便得了一副好容貌,不过半年就被主家阿郎看上,一心想着收房。主母是个善妒的人,她气不过,便日日折辱,动辄打骂。我记得那个时候,阿娘身上总是有伤。”
“后来呢?”
“我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为何旁人新岁有新衣,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一件衣裳缝了又补,补了又穿,裤腿袖腕的布料一截接着一截,凑不出一个颜色来。那几年,我做梦都想要件新衣裳。”娄简眼中嵌着红,“七岁新历,主母送了我一件新衣,我连连拜谢,穿着衣裳……想给阿娘看。回到屋里才发现,我阿娘早就没了踪影。后来主母说,这件新衣,是发卖了我阿娘换来的。我记得,那日也是寒冬,我哭着脱下衣裳,跪在雪地里求主母把阿娘还我。整整三日,主母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我。”
夏惊秋心口像是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上气来。
“阿娘被发卖后总是变着法子,偷摸出来看我,起先是三日一次,后来次数越来越少了,再后来,每次来身上都带着伤。管家瞧不下去了,便悄悄同我说,阿娘偷偷来瞧我,被主母发现,告知了主家,次次都会被打得一连几日都起不来床。我当时便不敢再见我阿娘了,只能与阿娘用画纸联系。大约一年后,就连这画纸都收不到了。”
夏惊秋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的四分五裂,心肝也跟着疼痛起来。
“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成了浮浪户,无家可归。”
“你……你身上的伤?”
娄简扯出笑意:“有些是被主母用香火烫的,有些被府中姐儿们伤的,或是行乞时与人打架所致,还有的……我记不清了。”
过往种种,娄简竟像是唠家常一般,说得稀松平常。
第三十六章 春梦
一夜难眠。夏惊秋辗转反侧,被褥揉成了一团夹在两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