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是说……”
“逆贼与否,有罪与否,都是圣人的一句话罢了。”夏庸叹了口气,“你与你阿兄都是我亲自教的,怎么你就生了半点城府都没有的性子,在这朝中怎么混得下去?瞧你今日在朝堂上所言,我还以为你长进了呢。”
夏惊秋拱手:“阿耶教训的是。”
夏庸点了点头:“还好,性子倒是收敛不少。这三年也算是没有白搓磨,你阿娘日日在我耳边念叨,让我想个法子把你调回京都,眼下看来,你再吃上几年苦才好。”
夏惊秋捶了捶额头,他隐约记起自打去年深秋便陆续接到升迁的调令:“儿子陆续升迁,并非阿耶暗中帮忙。”
“左右朝廷用人,本就是圣人心中大忌。你又得罪了公主与娘娘,让你吃几年苦也是活该。”
瞧夏庸复杂的神情,此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夏惊秋大胆猜测:“是太子和冯家?冯明安的把戏?”
夏庸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何非要将你调往鸿胪寺,做个闲官。”
夏家位高权重。之于朝野,父亲是左仆射圣人发小,长子是金吾卫的武侯统领,幼子被贬之前亦是朝中重臣;之于江湖,千目阁的地位即便是天子也要礼敬三分。朝野之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夏家,因此夏庸从不参与党争。
太子与其舅父冯明安多次想拉拢夏庸不得,便生了彻底铲除的心思。
“好一招捧杀。”夏惊秋大致明白了,自己被屡次提拔,明面上太子与其舅父冯明安在朝堂中谏言让所有人都知晓,夏家已然被冯家拉拢,背地里则是希望圣人生疑,挑拨二人的关系。
只要君臣之间生了嫌隙,那夏家便岌岌可危了。
“如此下去,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夏惊秋蹙眉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的吃相再难看些。”夏庸胸有成竹,“圣人虽看上去中庸,可能在外戚干政、边塞不稳、内乱党争下坐稳皇位数十载,他并非旁人瞧上去那般无能。冯家的胃口太大了,圣人怕是要动手了。”
“动手?”
“方应淮。”夏庸攒起袖拢,“此人早年间曾受过镇国公宁远山的恩惠,因着当年临时倒戈投靠了冯明安才逃过一劫。他左右逢源,能坐上尚书之位解靠攀附冯明安的关系,于朝堂而言,于圣人而言他本是个无关紧要的草包,但圣人忽然揪着方应淮的案子不放,若我猜得没错,圣人是想借方应淮发难冯家。”
“发难?阿耶,你会不会想多了?”
“圣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夏庸叹了口气,“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可那宁家的三姐儿毕竟回来了,圣人还将方应淮的命案交于她,你猜这是为什么?”夏庸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死水,需要一条灵活的鱼儿才能激起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