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烈自建国起便与西胡戈伐不断。两百年,边塞白骨露野民不聊生,大烈早就撑不下去了。”盛廷看向娄简,“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何朕一边不希望两国兵戎相见,一边又在暗地里为西胡人提供雷火攻打边塞。”
盛廷起身走向一旁的案几,寻来三本账目放到娄简面前:“这是十五年前,户部的账目。”半炷后,娄简便明白了。
大烈自百年起,国库便陷入了僵局。一边是历朝历代皆有蠹国殃民之人中饱私囊,一边是百姓盼着多子多福,壮大家业,这看似声色犬马的天朝上国早已是沉疴难愈。
“一块土地想要养活三十人与三百人本就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土地越是丰饶,蠹虫便越是猖狂。”
娄简蹙眉难言,盛廷所行之事虽然荒唐,但……在情理之中。
“微臣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
“是。”娄简拱手,“陛下一面制雷火售于西胡,充盈国库;一面又因战事所需不断招兵买马,填补边塞士卒,此一计至少可以再为大烈续命数十年。”
盛廷笑道:“若是百官有你一半的聪慧便好了。”
娄简沉默不语,目光似是要将盛廷灼穿。
“你的眼神真的很像远山。”盛廷似是透过娄简看着故人,“你,还有什么疑惑?”
“治水,在于疏淤并重。蠹虫啃蚀的确难以拔除,可陛下若真有大禹之心,那便应当一视同仁,为何您只舍弃百姓?”
“孩子,你真的觉得朕是这样的人吗?”面对娄简的质问,盛廷不恼。
“陛下的意思是……”
“那些因叛国案牵连的朝臣……”
“真真假假,才叫人辩不清,看不透啊。”盛廷的黑子落于棋盘,他笑道,“这局,朕险胜半子。”他放下手中的棋子,“为了这个答案,同你阿耶一样丢了条性命,你,后悔吗?”
“陛下与微臣的父亲是总角之交,您就这般信不过他?”
“不是信不过。”盛廷摇了摇头,“所谓皇室,除了主宰生死,也是一个国家的信仰,是如同庙宇之中的金装神佛,受人膜拜瞻仰。孩子,人若是没了信仰会如何?”
“礼崩乐坏,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