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看了看架子上准备的红色冬装,有些犹豫,“小姐,这衣裳……咱还穿吗?”
蔺赴月瞥了那红衫一眼,心里觉得太晦气,摇了摇头,“穿别的吧。”
最后只换了一身烟粉色的小袄,甚至比一同二万两个穿得还要素净。
是以秦老太太颇为不悦,等她敬了茶收了红包才勉强扯了个笑,“今日怎么不穿红?反倒让你的丫头穿得这样逾矩。”
蔺赴月淡漠敛眸,笑着不说话。
装聋。
她从小就这样,遇到听不惯的话,就笑着聆听,实则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那些不中听的话是半点都没听进耳朵的。
见她不说话,秦老太太也不敢多言,挥手叫传早膳。
今日新娘子头一天进门,大房二房都聚在一块儿用膳。
秦家人丁不旺,一家人坐下来勉强围了一桌,蔺赴月不动声色抬头,将人头都认了一遍。
秦老太太以下有嫡系、庶系各一支,嫡系已故秦国公和国公夫人育有两子,分别是大公子秦铭和二公子秦钊,而庶系秦宏泰和叶碧烟房里只有两个女儿,便是三小姐秦锦柔和四小姐秦锦绣。
秦锦柔便是入宫的那位秦修媛。
二房的秦宏泰看面相便知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但叶碧烟却是个喜欢穿红带绿的张扬妇人。
秦钊和秦锦绣一直垂头用饭,看不出性格。
吃了一阵儿,蔺赴月放下筷子,自如笑了一息,“祖母,今日我还有一件事想了解清楚。”
“你说。”
“我既然已成秦铭的妻子,那这秦府里里外外的事我都该有所了解,今日不如便先从女使小厮们开始吧,祖母您以为如何?”
如此便能不动声色找出昨晚那个婢女。
此话一出,众人皆顿了筷。
老太太和叶碧烟对视一眼,后者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现如今是叶碧烟在管家,本以为新妇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哪知她进门第一日就要认人。
这是想做什么?一步一步拿走管家之权吗?
叶碧烟的女儿如今在宫里很得宠,她哪里能服气,面露不屑道:“呦,赴月你是不知,这秦府中事务繁杂,你且得学一阵儿呢,等你忙过新婚这几天,婶娘再亲自教你,可好?”
蔺赴月掐起一个乖巧的笑容,人畜无害道:“婶娘,我不忙,今日就能学。”
那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儿,差点没把叶碧烟给气死,她虚伪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半晌都下不去。
秦老太太清咳一声,正想打圆场,突然见连廊上一队官兵快步走来。
这伙人穿黑色飞鹰服,佩弯刀,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鹰使。
他们不顾身后追赶的家丁护院,一路疾步朝花厅来,到了近前,整齐地列队两边,让出中间一道。
一个身姿挺拔的英俊男子缓步走出来,他眉眼疏朗,姿容懒散,看上去柔和,实则周身气韵冷漠坚韧,十分危险。
墨色飞鹰服衬得他面如润玉,嘴角始终挂着一缕懒散的笑意,朝秦老太太微微躬身。
秦老太太认得他,昭明司指挥使裴江羡,如今统领上四卫和飞鹰使,奉皇命拱卫京城。
“老太太恕罪,在下今日突然叨扰,是传官家口谕,前来……报丧。”
秦老太太瞪大双眸,缓缓从座上站了起来。
但凡昭明司的人出现,不是抄家就是灭族……
他说他来报丧?报的什么丧?
裴江羡目光平静地扫过秦家几人,落在蔺赴月脸上时顿了顿。
“秦大公子新婚之夜无视官家急召,脱职前往醉仙居,”他故意停了停,唇齿缓缓开合,“死在了舞女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