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蔺赴月很聪明,她一眼就看出裴江羡的为难,他一个人或许能跑,但若是带着她就不一定了。
裴江羡神色很淡,“我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这条路从前被扬州人民戏称“没有回头路”,两道山峦劈开,回头势必大动干戈,而它又恰巧是唯一一条进出村落的路。
裴江羡的不可方物也终于如同回旋镖一样在此刻正中他自己的眉心。
毕竟是少年人,再沉稳也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他以为山匪不敢,以为山匪不会,却不知道在死亡面前,人人都能穷凶极恶。
这叫骄兵必败,思虑很不周全,想回头却已是不能了。
裴江羡还想再说什么,蔺赴月却突然急声道:“小心!”
耳畔有凌厉的破风声,裴江羡反应极快,一瞬侧头,锋利的箭锋在他耳上划出一道血线。
“给老子杀!谁逮住裴江羡,我赏金百两!”
形势似乎更加不妙了,这伙人不止为了粮,还为了人。
裴江羡清缴山匪,手上染过他们兄弟亲人的血,这次伏击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
山头上突然窜出来许多人,黑压压地聚在一处俯瞰底下这么一小支朝廷队伍。
为首的那个披一身兽皮,一只眼睛黑瞳稀小,如同鬼魅一般骇人。
他仰天长啸一声,“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我等着你了,裴江羡!这次就用你满身血骨偿我数百兄弟的命!”
裴江羡蹙眉,抬手往蔺赴月肩膀上一推,动作间轻声道:“别回头。”
他自个儿驱马往前,慢慢与队伍拉开一点距离,“你我之间的仇怨,不要连累其他人,你不是自诩正义之匪?我留下,放其他无辜的人走。”
裴江羡声儿仍是淡淡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这种懒散劲很让人不爽。
山头上的山匪头领哼了一声,“一个都别放过!”
一声令下,大石簌簌滚落下来,几乎砸满整条山道。
身后尖叫声不绝于耳,裴江羡当即下马,飞身紧贴山壁,他嗓音发沉,“往山壁下头躲!”
有反应快的即刻响应,借助山壁挡一挡,还能活,而有些腿脚不够快的,则成了巨石下的一缕亡魂。
马车显得笨重,蔺赴月早和二万撤了下来,杜长风就守在她身侧,两人撤到一处突出的山壁下。
有一人仓皇逃窜间被石头砸中,吐了一口血后死在蔺赴月身前。
她瞪着眼睛,心头狂跳不止。
山匪已在这个档口冲了下来,剩下的二十几个人忙握剑反击,人影交缠中,蔺赴月看到裴江羡身形灵巧的躲闪杀人,刀起刀落间无人近得了他身。
杜长风是武将人家的孩子,从小也习武,此刻执剑护在表妹身前,砍杀不少山匪。
但山匪显然有备而来,人数是官差的几倍之众,杜长风渐渐不敌,挥剑的速度都慢下来。
突然,一人注意到被杜长风和二万护在身后的蔺赴月,他似乎瞧出她身份不一般,趁人不备,突破防线来到她身前。
大刀光洁的刀面上照出蔺赴月惊恐的眸,她的耳边突然沉寂下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完了,这下要交代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