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陆掌司是在查明娘亲的确与此案无关情况下,才下令放人。卓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去闹, 不仅没有结果,反而给了凶手趁乱杀人的机会。
又一思索,沈青黛便觉出不对:“凶手杀人时机,怎么会如此巧?他又怎会料到,卓家会去闹事?”
赵令询道:“我也觉得此事有蹊跷,可卓家人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评论。人证一死,线索全断。死者是陆掌司的挚友, 他比任何人都急,他本欲去现场查探, 可是卓家人正在气头上,居然一怒之下,烧了如归楼。”
卓家此举,的确让人难以苟同。自毁证据,不知道的只怕是要以为他们是想刻意包庇凶手了。
沈宗度捂着额头:“我少时十分钦佩卓侍郎,所以关于卓家,我也略有耳闻。卓家当家人,惠妃之父,冲动易怒。整个卓家,全靠卓侍郎撑着。他若没有出事,只怕马上就要升任吏部尚书。所以卓侍郎一倒,卓家才会如此愤怒,群龙无首之际,什么出格行为,都不稀奇。”
可是以卓家的地位,烧掉一个如归楼,只要无人员伤亡,并不是多大的事。
沈青黛问:“后来呢?”
赵令询继续道:“后来,民间有传闻,说是有人曾看到,宁贵人也就是现在的宁妃,其兄长曾与彩戏班班主交往甚密。卓家那边怀疑,是宁贵人兄长指使人暗下黑手。陆掌司怕他们再闹事,便命人看着他们。卓家那边暗中调查,这一查,还真查出事来。”
“卓侍郎出事半个月前,宁妃两兄长曾带人当街闹事,无故殴打商贩,被卓侍郎训斥一番。事后,宁妃兄长曾放出狠话,迟早要收拾卓侍郎。卓家听说以后,趁宁妃两兄长外出之时,找了几人去堵他们。宁妃长兄跑得快,给溜了。他们便抓了其中一人绑了回去,严刑拷打。重刑之下,宁妃兄长承受不住,承认了他的确与彩戏班老板有牵扯。不过,他只承认和老板说,让卓侍郎在箱子中出来时出丑而已,并没有想过要杀人。”
他的话,本就不可信。何况卓家人已经被卓侍郎之死一事,气得昏了脑袋,自然不会相信他。
“卓家人不肯信,坚持认为他在狡辩,又是一番拷打。陆掌司一接到消息,便急匆匆地赶来。谁知卓家人听闻陆掌司已到了大门口,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陆掌司赶到的时候,宁妃兄长只剩一口气。等人抬到中亭司,人已经断气了。”
沈青黛也忍不住扶额,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以为,卓家的表现,正常吗?他们真就没有想过,私自动刑的后果?而且,他们抓的,还是宁贵人的兄长,当朝少傅的外孙。”
沈宗度眉头皱起:“难说。卓家当家的本身就易怒,他任职期间,就得罪过不少人。他们卓家,全凭着卓侍郎以一己之力挽回了声望。据说,大皇子就与他这个舅舅十分相似,很得圣上喜欢。早年间,圣上一度有想立长子为太子的想法。卓家以为大皇子被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行事颇为张扬。”
赵令询点头:“没错。圣上的确有过这个想法,为此还曾特意召过我父亲入宫。”
他话锋一转,继续到方才的话题:“可惜啊,卓家没了卓侍郎。宁妃兄长死后,宁妃父亲大怒,上书弹劾卓家草菅人命,纵火烧楼。圣上下旨,命人捉拿卓家父子。卓家这才慌了起来,他们辩称,根本没有对宁妃兄长下死手。可宁妃兄长死于他们之手,已是无不辩驳的事实。宁妃外祖一气之下病倒的消息传开,其门下弟子纷纷上书,要求圣上严惩卓家父子。”
“卓侍郎身死七日,中亭司眼看着一条条线索断开,始终一无所获。陆掌司本就对卓侍郎之死耿耿于怀,急于探破此案,便找到宁妃次兄,想要从他身上寻到突破口。岂料宁妃次兄反咬一口,说陆掌司明知卓家父子不轨,还故意拖延营救时间,是有意包庇。最终,圣上顶不住压力,将卓家父子流放。而陆掌司,也因办案不利,被暂停了官职。”
陆掌司年少成名,人生中第一次的挫折,竟是自己朋友的案子。当时,他一定很憋屈。
“卓家父子被流放之日,我父亲、靖安侯还有陆掌司皆去送行。哪知,两人方到流放之地不久,便有消息传来,说两人不堪边关寒苦,投靠了蛮夷。消息传来,圣上大怒,逐渐开始冷落大皇子。一年后,圣上寻了个由头,便将大皇子打发去了东南沿海一带。”
听到这里,沈青黛才理解为何赵令询说卓侍郎一案,是卓家末路,大皇子失势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