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询淡声道:“为何不信?昨日夜闯侯府,看到你被下了药睡在床上,我便知道,你爹所行之事,你是不会参与的。所以,沈青才会替你解了药,留下纸条在你衣袖中。”
周方展握紧拳头,声音坚毅冰冷:“你想我怎么做?”
赵令询盯着他,定定道:“为了大宣的安宁,为了这盛世太平,我想求你,站在我这边。”
周方展转头看向身后,这座持续了近百年荣耀的侯府,辉煌与倾塌,就在他一念之间。
他摸向腰间早已破旧的香囊,转过身,声音冷厉中带着坚定:“赵令询,今日一过,无论我结局如何,麻烦替我保下我的族人,还有镇抚司的兄弟。”
赵令询神情肃然,对着周方展深深一躬:“我以性命担保,定不负所托。君子一诺,至死方休。”
偏僻陋巷内,赵令询从袖中拿出皇宫堪舆图,摊放在桌上。
赵令询边摊边道:“京城内各处禁军,今日一早便被调离。如今皇宫内守卫,仅余羽林卫。”
周方展凝眉道:“数万禁军无端被调离,他们也不怕人心浮动?”
赵令询道:“倒也不妨,他们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禁军不日便会归京。眼下最紧要的是解决皇宫问题,还有羽林卫。”
周方展凝眉,羽林卫,他只是暂代掌事权,接手尚不足月,在羽林卫中并未十分威信。眼下腰牌又被父亲拿去,只怕多半是私下做了调令。
赵令询指向永泰殿:“晋封大典在此,届时百官将于绥宁门外桥南远远候立,根本近不了内殿。内殿只有妃嫔王侯,靖安侯在内完全可以掌控局面。所以,他们必定会在礼毕前动手。”
周方展点头,看着堪舆图:“皇宫内左右羽林卫三千余人,只是如今的羽林卫之中,应该有不少是留行门的内应,皇宫四门只怕也已经替换成了他们的人。”
赵令询摸着额头,问道:“皇宫内羽林卫都分散在何处?”
周方展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图中一一标记:“主要兵力分布在午门,东西两侧约两千人,此外贞华门东西两侧约千人,其余人等轮流在各宫门口当值。”
他想了想,接着说:“他们选择在永泰殿动手,仅凭羽林卫内应,肯定不够。散落在京中各处的留行门众人,要进入宫城,不知会从何门入。若是知晓他们自何处入宫城,便可知晓他们兵力集中在何处,咱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赵令询指着北端:“贞华门。”
周方展道:“何以见得?东西直门距永泰殿不是更为方便。”
赵令询道:“四门之中,午门有百官出入,他们自然不会选择。东西直门虽近,集中调度起来却不方便,唯有贞华门,可以为他们提供方便。”
周方展执掌羽林卫时日不常,甚少出入宫城,而赵令询自幼常在宫中走动,他这么分析,一定有缘由。
赵令询解释道:“西直门附近建有一座小佛堂,最易惹火灾,过去十年,已经发生过两起。一旦佛堂失火,他们就有理由调令附近羽林卫去帮忙。到时,他们便可从贞华门长驱直入。”
周方展拍手道:“对啊。如此一来,西直门附近羽林卫便悉数被调了去,若他们从贞华门入,一路扫清障碍,那大半个宫城就尽在他们掌控之内,他们轻而易举便能控制住永泰殿。”
“程贵妃常年在深宫之内,对宫城最为熟悉,这是最有利他们的选择。她一向精于算计,必然会选择如此布防。”周方展叹道:“程贵妃她也算有点谋略,只可惜,她碰上的是你。”
赵令询道:“我虽能猜到她的布防,但这也意味着,咱们将会步履维艰。西直门附近失火,左右羽林卫被调于此,他们势必会增强防守,将羽林卫困在此处。而贞华门,他们一旦攻破,那守卫都会是留行门的人,咱们根本无从下手。午门,四门防守重中之重,从处为突破口,无异以卵击石。所以,咱们只有东直门一个选择。”
周方展想了想,突然问道:“镇抚司那边如何?”
赵令询收起舆图:“昨日我已提醒过王千户,镇抚司或有内鬼。今日一早,内鬼果然按捺不住动手,被他逮了个正着。”
周方展点头:“以留行门的实力,还有程贵妃的算计,他们此次攻入皇城人数只怕与羽林军相当。咱们只有镇抚司两百余人。顺天府府尹不在,他那里无人做主,若说是带兵去进入皇城,只怕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赵令询道:“东直门南侧羽林卫,咱们可以争取。你好歹代掌羽林卫,虽没了腰牌,他们想必也是认你的。若是争取到他们,咱们或可奋力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