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的脚步一刻都不敢停歇,他的视力早已大不如前,在黑夜中追踪那道黑影非常吃力。
但幸亏那人身上还背了个一身白衣的方多病,倒没叫他跟丢。
李相夷在他经脉里留下的那点扬州慢早耗光了,碧茶慢慢从脖颈往上涌,李莲花几乎坚持不住轻功的支撑,几次三番险些从屋顶上摔下。好在有惊无险。
他追着那人到了后山的已经废弃的矿坑处,迎着洞里昏暗的光线慢慢踏足进去。
刎颈寒光乍现,李莲花压下胸腔的痒意,提气挥剑。那黑影转身用剑勉强挡住他的攻势,斗篷却被气浪掀飞,露出真容来。
正是李莲花在城内有过一面之缘的郎中。
牛头马面挟持着昏迷的方多病后退几步,他的剑已经在李莲花方才的剑招中破出了裂纹。但还勉强能用。于是他将剑抵在方多病的脖颈上,狰狞道:“别来无恙啊,李门主。”
那婆娑步与相夷太剑,都是李相夷的成名绝技。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李莲花轻盈落地,转了转手里的刎颈。他轻笑一声,道:“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你若是还不放人,那我不介意手底下的命再多一条。”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小远城近年来有关于阎王娶亲的案子,也是你搞的鬼吧?”
这虽然仅仅是李莲花的猜测,但牛头马面冷笑一声,没有否认。道:“阎王娶亲是我无疑。我今日也不想为难李门主,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了这小子。”
“你绑了我的人还说不为难我?”
李莲花捏紧了手里的刎颈,他面上丝毫不显弱势,但心里却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清二楚。以他现在的身体,最多能再出一剑。可方多病在对方手里,他这一剑必须找准时机。
“你想问什么?”
牛头马面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声音里仿佛淬满了毒,一字一句道:“是谁杀了我兄长?”
李莲花一愣,“谁?”
听见他这么问,李莲花莫名地想起了白天早晨时发生的寺庙怪案,听闻死了个人。可怪就怪在,整个寺庙的僧人都被人打昏捆在了院子里,而死的僧人一夜之间便化成了白骨,半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李莲花之前碧茶发作,还没有时间过去调查。他思及至此,便试探道:“城内寺庙早晨发现的那具白骨……是你兄长?”
“别明知故问了李门主!”
连泉的情绪激动起来,连抵在方多病脖颈上的剑刃都在发抖,“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哥哥!”
虽然不理解对方这种认定了自己一定知道真相的奇怪心理,但那剑刃距离方多病的脖颈已经更近几分了,甚至压出了一道血痕。
李莲花心底急躁几分,刚想出剑,眼眸却冷不丁地瞥到连泉身后那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红影上。
他怔愣片刻,却又了然于心。于是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剑,轻声道:“我告诉你的前提是,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认为我知道谁杀了你兄长?”
连泉眼眶通红,已然失了理智。他狰狞大喊,“你先告诉我!不然我就杀了他!”
李莲花微微蹙眉,抬手,用刎颈剑尖指着他,冷声道:“你大可以试试,究竟是是相夷太剑快,还是你的剑快。”
“你回答我,我才会告诉你。”
牛头马面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但他咬咬牙,还是开口道:“之前金鸳盟找上我们,说过,想要我们手上的冰片。”
“但那时我功法中毒已深,药石无医。哥哥四处打探,金鸳盟就把你的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我们。你们进城的那日,我和哥哥便已知晓。扬州慢功法中正绵长,是能救我的唯一方法。”
“我们得知你也在寻找冰片后,哥哥他本打算用这冰片换取一次解毒的机会。但我们还没来得及……”
他的兄长就已经莫名化成了白骨。
牛头马面说到此处,拿剑的手已经不稳了。声音也渐渐哽咽起来,道:“哥哥走的那日,我正在矿洞中逼毒……醒来后才得知他遇害的消息。可我没有办法去查,寺庙被百川院包围了,我甚至进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