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匆匆追上李相夷的步伐,他落地时,李相夷也刚好抽离了李莲花的怀抱,与他并肩而立,一齐朝他看过来。
“李莲花?”
方多病忽然凑了过来,盯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看,“你这里怎么红了?”
“……”
李莲花抬手搓了搓那块红斑,皮笑肉不笑,“虫子咬的吧,最近山里暖和。”
李相夷被暗戳戳地点名,只转头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方多病那边还絮絮叨叨地说要准备些防蚊虫的药熏,给李莲花挂在房里。
芩婆刚采完药材,回来时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吵闹。李相夷开了院门,跑过来接下了背篓,跟在她身边,把方才封磬的话转述了一遍。
芩婆沉默着听完,最后道:“去看看吧。”
“他师父当年也托我留了东西,今日也该物归原主了。”
封磬做事的行动速度很快,他的人找来了牧原,将他带到了云隐山脚下。师徒一行也下了山,转过了一片林子后,几人终于见到了万圣道的人。
门生朝他们的方向一拜,尊道:“两位门主。”
李莲花动作一顿,还未等他转头去看李相夷,后者便自然地接了一句,“我让叫的。”
他说完,又凑近了李莲花耳旁,悄声道:“毕竟你现在是我哥哥,一母同胞,万圣道也自然听你的。”
见李莲花没说话,李相夷冲那门生眨了眨眼。门生会意,朝着李莲花的方向低头拱手,“李门主。”
李莲花额角登时跳了两下。
这个称呼他听起来不算陌生,但也多少带着一股疏离感。但李相夷明显受惯了,他摆摆手让门生退下,转头笑嘻嘻地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默不作声地白了他一眼,径直跟着芩婆朝牧原的方向走去。
牧原被万圣道的人包围在圈里,正歪头打量着面前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妇人。她似乎与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但周身凌厉的气息没变。
芩婆微微蹙眉看着他,回忆起数年前见过的那位还跟在师父身后,对任何人或事都无波无澜的少年。
看来……那件事真的成功了。
芩婆暗自思索片刻,眼眸沉沉地望去。过去的小少年长开了身量,但对她那些莫名的敬畏仍然不变,直到芩婆对他招了招手,牧原才挪起脚步走了过去。
她长久地盯着牧原那张与故人相似的几分面孔,最后叹了气。从腰间锦囊里掏了掏,最后拽出一串精致的银铃来。
那铃铛通身闪烁着银白星光,底下坠着几颗晶莹剔透,打磨圆润的珠子。铃铛身上雕刻着细密复杂的纹路,触手温凉,摇晃时却毫无声响。
“这是……你母亲原本要打算在你十八岁生辰时送你的。”
芩婆脑中浮现出那位温婉女人的面孔,连声音都不自觉地软和了下来,“当年木多识临走之前把这东西交给我。他知道护不住你,于是托我在你来中原后照顾你,再将这铃铛给你。”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见师父的名讳,牧原也是一阵恍惚。他接下那串铃铛,拿在手里来回晃了晃。又对着阳光细看。
分明是第一次见这东西,牧原却忽地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熟悉感。这种奇异的感觉深入骨髓,似乎他天生就知晓这串银铃的每一个弧度,每一处花纹。
牧原收下铃铛,也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有些旧的锦囊来。他递给芩婆,道:“我师父当年给我的,要我再见到您的时候给您。”
他这样子颇有些礼尚往来的意思。芩婆笑笑没说话,她接过锦囊拆开,不经意的一瞥,却猛地怔住。
良久,芩婆叹息一声。
她收好锦囊,面容上显露出一分不易觉察的疲惫。转身往山上走去。李莲花拍了拍牧原的肩膀,示意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