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听明白了,原来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没有要以身相报,只是要认个妹子,他哪有不答应的,这是求之不得啊。
他连连点头,笑道:“徐戍官看中阿杳,是阿杳的福气,徐戍官自便就是,我乐见其成。”
“这感情好,徐某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都早亡了,阿杳若是不嫌弃,为兄就将你当成亲妹子看待,绝不叫人欺负你。”徐翔理解下了腰间的玉佩,往姚杳手里塞。
姚杳惯会顺杆爬的,有便宜不占是傻瓜,自然笑呵呵的无忧不应。
就这样,姚杳打了一场仗,就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个哥哥,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质地精良,做工细致的玉佩,更莫名其妙的多了徐翔理的承诺。
一番清理下来,伤亡的戍军也都有了稳妥的安顿。
伙头兵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玉尖面,面煮的筋道爽口,浇头更是花样繁多,足足有七八种。
看样子是突厥人退去了,伙头兵也想起了民以食为天这句话。
大家在戍堡中落座,各自捧着一碗玉尖面。
热腾腾的气息氤氲着,熏得人鬓边微微有些潮湿。
徐翔理吃东西极快,不怎么斯文,边吃边说:“此次戍军们伤亡惨重,第五烽的伤亡倒还好说,但祝兄弟带来的戍军,伤亡也不小,方才清点过,祝兄弟带来的戍军,重伤六人,轻伤八人,阵亡十一人。”
这串人数一说出来,祝荣也吓了一跳,倒抽了口冷气。
他凝神片刻,笑道:“徐大哥,双泉烽和乌山烽的戍军伤亡,就由我报上去,军报我来执笔,不会有问题的。”
徐翔理点点头,祝荣与玉门军的王聪副尉私交颇好,称兄道弟十几年,有王聪在军中周旋,这件事想必不会对祝荣造成什么影响。
而陈彦瑄则是淡淡笑了笑:“我这里,徐戍官就更不必担心了。”
徐翔理点头,他与陈彦瑄的私交并不深,每次见到也只是点头之交,但他能这样说,想来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不过,人情总是欠下了,迟早都是要还的。
他再度行礼道谢:“祝兄弟,陈兄弟,他日若有事用的到我徐翔理,我一定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料理完了棘手的军中纠葛,徐翔理高悬的心总算踏实了几分。
这是军中事务,韩长暮等人没有说话的权利,都默默无声的吃着玉尖面。
没了突厥铁骑围困的危机,戍堡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几人也有心情说说笑笑了。
就在此时,有戍军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匆忙行礼,声音仓促:“戍官,那人情况不太好。”
徐翔理转瞬变了脸色,站起来踉跄了下:“什么,什么不太好,他的伤不是已经有好转了。”
戍军茫然的摇了摇头:“属下不清楚,刚才那人突然吐血,现在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韩长暮的眼波一动,突然出声:“徐戍官,是他吗。”
徐翔理点头:“是,就是他。”
韩长暮对车弩早有念头了,他心头一动,挑唇微笑:“徐戍官,我略通医术,若戍官信得过我,就让我一起去看看吧。”
此事虽然事关重大,但经过生死相托,没有什么不能信任的了。
徐翔理毫不犹豫的点头:“好,那就一起去。”
就这样,一行人往地仓走去。
韩长暮已经进过戍堡下的地仓了,但是却没料到,那地仓里是别有洞天。
徐翔理领着几人,走过深藏于地下的羊肠暗道,弯弯绕绕的走到一处暗室前。
他伸手,像是漫无目的一样,在墙壁的各处轻轻拍了几下。
咯咯吱吱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有一丝风,在地仓里盘旋。
一堵墙壁转动了一下,露出一道窄窄的门缝。
暗室里头灯火通明,血腥气和清苦的药味儿钻了出来。
几人走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至。
火炕烧的极旺极暖,上头躺着个瘦伶伶的男子,枯瘦嶙峋的手垂在炕沿儿,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不可见的起伏,几乎会令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几人下意识的屏息静气,放轻了手脚,慢慢走到近前。
徐翔理一脸凝重,冲着韩长暮点了下头。
韩长暮拉过那男子的手,切了个脉,脸色一沉,缓慢道:“他的情况的确不妙。”他转头深深望住徐翔理,声音微冷:“徐戍官,他昏迷之前,有没有将车弩的制造图谱交出来。”
徐翔理慢慢摇头:“没有,他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他微微一顿,回忆起那段峥嵘岁月,神情凝重而肃然:“韩长史可能不清楚,我们这几个人,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所有的东西,都会强记于心,绝不会带一片纸在身的。”
韩长暮沉甸甸的点头,他猜到了这个结果,那么就只能设法让这个人醒来,让他张口,才不至于让秘密被带进棺材里。